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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女子眼中的惊涛骇浪，倒像是压根不知要嫁的是自己？
“请新人行合卺礼……”
喜婆尖细的嗓声中，二人拘谨地执起酒杯。
琼浆入喉时，李雪珺突然惊觉，与楚睿钦的几次碰面自己都狼狈无比。
第一次自己在水中，衣衫不整，第二次被人追杀，灰头土脸，第三次想买人参，却囊中羞涩……细细想来，这男人莫不是专挑她出丑时现身？
楚睿钦同样暗自狐疑。
虽说二人交集不多，可好歹见过几面。她这反应不似见陌生人，倒像是……他不该出现在此？可自己明明多次听到她与旁人表达对自己的倾慕。难道是自己会错了意？
终于，繁缛的仪式结束，喜婆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红烛摇曳生姿。
楚睿钦缓缓走到李雪珺身前，站在离她两步处。目光探究却略带温柔：“你似乎很意外见到本王？”
李雪珺心头一跳。她总不能说，自己一直误以为他是楚云璃未来的情郎，还脑补过二人私奔的戏码吧？
“王爷说笑了。”她垂眸掩去慌乱，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妾身只是……初为人妇，以新妇之姿见您，难免紧张。”
楚睿钦心头微动。
他常年戍边，身边尽是铁血男儿。早年担忧自己一身杀伐之气误了女子终身，亦年少时虽也曾对月怀人，却从未深谙女儿心事。如今看来，这闺阁情思，倒比边关战阵更难揣摩。
烛影摇红间，但见佳人云鬓花颜。眉如远黛，眸若秋水，烛光映在她眸中，似星河坠入春水，波光潋滟间，尽是摄人心魄的柔美。青丝如瀑，金钗玉簪点缀其间，更添几分华贵雍容。
这是他生平首次与女子这般咫尺相对。霎时间满室喧嚣皆化作虚无，唯闻胸腔里如雷的心跳。喉结微动，终是哑声道：“王妃早些安置，今夜我去书房……”
李雪珺轻轻抬起头，透过凤冠的珠翠，目光落在楚逸轩身上。
她瞧出了他眼中的纠结，便柔声娇嗔：“王爷，妾身听闻您不仅是军中的凛霄绝煞，更曾被皇上夸过是王朝曜刃的少年郎，所以，您今夜不同妾身一起，是嫌弃妾身么？”
“绝非如此！”楚睿钦连急声辩白，却在触及她眼底狡黠时恍然。
静默片刻，终是轻叹：“年少从军，见惯将士马革裹尸，家中遗孀孤苦。便立誓贼寇不除，不可取妻，免得误人年华。何况三年前患了这不可逆转之伤，更不做为人夫之想了。只是……”
“只是，妾身成了你的意料之外？”李雪珺见楚睿钦神色肃然，当即敛了笑意。
楚睿钦点点头：“一道圣旨，误卿终身。若他日……必当请旨……，去留由你自己定，定东王府绝不蹉跎你……”
闻言，李雪珺心头微暖，暗叹这盲婚哑嫁竟得遇良人。她眼波流转，朱唇轻启：“王爷，能嫁与天周最出色的男儿，是妾身三生修来的福分，妾身定能陪你好起的……。”
如若起初新娘的美貌只是撩动了楚睿钦的心弦，此时这样直白的情语，让久经沙场的男子不禁心跳加速。一时间竟也不知所措。
李雪珺一边说话，一边前身拉起他的手，娇嗔轻语：“王爷，您站得这般高，妾身仰头看您，脖子都酸了，你就体谅体谅妾身，先坐在妾身旁吧。”
那柔若无骨的素手轻轻一拽，竟让身经百战的定东王身形一晃，使得其一个趔趄，重点不稳，正面倒向那抹艳红。霎时间温香软玉满怀抱，似兰非麝的幽香直朴楚睿钦的鼻尖，让一向内敛的他泛红了双脸。
“王……王爷……”这一声轻唤，如春风拂柳，撩得楚睿钦心头一颤。垂眸望去，怀中佳人云鬓微散，金钗斜坠，一双秋水明眸含着潋滟水光，朱唇轻启间呵气如兰。
他只曾握剑的手骤然收紧，掌中纤腰不盈一握。大红嫁衣下玲珑曲线若隐若现，烛火摇曳间，她眼波流转，似羞似怯……
“王妃……”他嗓音暗哑，喉结滚动间，忽觉鼻尖萦绕的幽香愈发醉人。似初春新雪裹着梅蕊，又似月下幽兰含着晨露，丝丝缕缕往人心里钻。
李雪珺仰面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但见那素来冷峻的眉眼此刻染上薄红，剑眉下那双总是锐利的眸子，此刻竟似化开的墨玉，漾着令人心悸的柔光。
她忽觉腰间一热，原是那人的手掌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嫁衣上的金线。指尖传来的温度透过层层衣料，烫得她浑身酥麻。红烛爆了个灯花，映得满室生辉，却不及眼前人眸中星火半分灼人。
“王爷方才说……”她玉指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贴近耳畔：“若执意要走，妾身只好让这满屋红烛，都替妾身哭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