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陵市【1 / 1】

江陵市的七月像块烧红的铁板，柏油路面蒸腾着扭曲的热浪。市中心&34；罗兰西餐厅&34；的露天停车场里，两辆黑色轿车呈夹角停驻，将午后刺目的阳光切割成碎片。薛盟倚在自己那辆改装过的宝马m4车头，指尖夹着半截未燃的香烟，西装袖口挽起露出百达翡丽表链，在灼热的空气中泛着冷光。

&34；财哥这排场越来越大了。&34；他弹了弹烟灰，目光扫过震友前乘坐的丰田埃尔法。那辆商务车后排车窗贴着深色膜，只能从倒影里看见模糊的轮廓——震友前蜷在真皮座椅上，像头蛰伏的黑豹。

&34；薛少爷说笑了。&34；震友前推门下车时，腕间的金貔貅手链撞在车门上叮当作响。他四十岁上下，脖颈处文着半截青龙，被翻领的丝绸衬衫遮住大半，&34；倒是您，叶市长最近没管教你？听说你从加拿大退学回来了？&34；

&34；读书有什么意思？&34；薛盟碾灭烟头，皮鞋跟碾过焦黑的烟丝，&34；倒不如跟着财哥做生意。听说北城拆迁工程让您赚得盆满钵满？&34；

震友前眯起眼睛，指节敲了敲太阳穴：&34；薛少爷消息灵通啊。不过那些小打小闹，哪入得了您法眼？&34；他故意把&34；您&34；字咬得很重，江湖人试探虚实的那套把戏玩得炉火纯青。

薛盟装作没看见对方眼里的狐疑，从后备箱拎出两瓶冰镇矿泉水。拧开瓶盖时，水珠顺着喉结滚进领口，他故作懊恼地扯开领带：&34；其实今天来，是想跟财哥讨个赚钱的门路。我爸冻结了我所有信用卡，说……&34；他停顿片刻，观察着对方反应，&34；说再这么游手好闲，就要把我扔进基层锻炼。&34；

震友前发出低沉的笑，胸腔震动得像闷雷：&34；叶市长真是严父。不过薛少爷能看上什么生意？赌场？夜总会？还是……&34；他拖长尾音，突然伸手扣住薛盟递水的手腕，&34；走私白粉？&34；

&34；财哥真会开玩笑。&34；薛盟不动声色抽回手，指腹残留的余温让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串佛珠的温度，&34；我想搞点地产投资。听说北雍机场附近有块地要征？&34；

阴谋初现：噪音区里的黄金陷阱

震友前瞳孔骤然收缩，又迅速恢复如常。他拧开矿泉水瓶灌了大半，喉结滚动时像吞下半斤铁钉：&34；那块地？薛少爷的消息怕是过时了。机场扩建噪音区，三百米内的地皮早就烂在手里。&34；

&34；烂地里也能挖出金子，要看怎么操作。&34；薛盟突然俯身，西装前襟垂落在震友前膝头，&34；知道省里董家最近在做什么吗？&34；

蝉鸣突然静止。震友前用舌尖顶了顶腮帮，青龙文身随着吞咽动作在脖颈游走：&34；董厅长刚调去自然资源厅，怎么，薛少爷搭上这条线了？&34；

&34；董厅长的侄子，跟我同校。&34；薛盟从内袋抽出手机，解锁后推到对方眼前。屏幕上是某夜总会的偷拍照片，穿阿玛尼西装的年轻男人正将文件塞进公文包，包角露出&34；省自然资源厅&34；的水印。

震友前手指在屏幕上摩挲，半晌突然嗤笑：&34；薛少爷当我傻？董家会把这种机密透给你？&34；

&34；不是透给我，是透给叶市长。&34；薛盟收回手机，指尖划过震友前腕间的金貔貅，&34；下个月省里要调整航空经济区规划，噪音区界限北移五百米。现在那块地……&34；他比出剪刀手，&34；刚好在黄金分割点上。&34；

震友前盯着他看了十秒钟，突然爆发大笑。笑声惊飞了梧桐树上的麻雀，震得宝马车的后视镜簌簌发抖。&34；精彩！&34；他抹着笑出的眼泪，&34；薛少爷这出空城计，唱得比诸葛亮还漂亮。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34；

&34；你可以不信。&34；薛盟转身拉开驾驶座车门，&34；但明天自然资源厅的测绘队会去实地勘察，后天……&34；他故意停顿，等对方呼吸变得急促，&34；征地公告就会贴在北雍村村委会墙上。&34；

毒计揭露：借农民的刀杀政府的棋

震友前猛地拽住车门，力道大得让薛盟踉跄着撞在方向盘上。&34；等等！&34；他声音突然沙哑，&34；你说那块地还在农民手里？&34；

&34；确切地说，在十七户村民手里。&34；薛盟揉着撞疼的膝盖，从储物格翻出文件袋，&34；每户五到八亩不等，总价……&34；他抽出评估报告晃了晃，&34；不超过两百万。&34；

&34；两百万买块烫手山芋？&34；震友前松开手，冷笑声里带着喘息，&34；薛少爷真当我是凯子？&34；

&34；所以我不出钱。&34；薛盟将文件袋推过去，&34；我要财哥当这个凯子。&34；

震友前翻开报告的手指突然停顿。文件里夹着北雍村航拍图，红色标记区域像块滴血的胎记。薛盟的声音裹着发动机的轰鸣传来：&34；保持农民的名义所有权，用他们的身份证过户。等征地公告出来……&34；他俯身贴近车窗，&34；财哥手底下不是养着几百号拆迁队？让他们去煽动村民闹事。&34；

&34；闹到媒体上，让政府被动提价？&34；震友前终于露出獠牙，金牙在阴影里闪着光，&34；然后我拿地，你拿钱？&34；

&34；我拿四成，您拿六成。&34；薛盟矫正道，&34；毕竟您要出本金，还要承担……&34；他意味深长地扫过对方后颈的文身，&34；某些不可预见的风险。&34；

震友前将文件摔在仪表台上，金貔貅手链撞得当当响：&34；空手套白狼？薛少爷胃口太大了吧！&34；

&34；这叫风险对冲。&34；薛盟突然打开车载音响，重金属音乐炸得两人耳膜生疼，&34；如果失败，您可以推说村民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而我……&34；他按下音量键，笑容在骤降的安静中显得异常诡异，&34；不过是个被父亲冻结信用卡的可怜虫。&34；

利益分配：金貔貅与佛珠的暗战

震友前盯着他看了半分钟，突然解开衬衫最上方的纽扣。青龙文身随着呼吸起伏，仿佛随时要破茧而出。&34；两百万压到一百四。&34；他伸出六根手指，&34；我先垫资，利润对半分。&34；

&34；成交。&34；薛盟握住那只有金貔貅的手，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想起父亲书房那串被盘得发亮的沉香佛珠。叶市长昨晚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话：&34；小钧，董家那孩子下个月结婚，记得去随礼。&34；

震友前抽回手时，薛盟注意到他小指上戴着枚翡翠戒圈——那是去年拍卖会上，某地产商送给叶市长的&34；雅贿&34；。

&34；不过薛少爷得帮我件事。&34；震友前转动戒圈，翡翠在烈日下泛着幽光，&34；那些村民……得签委托书。&34；

&34；放心。&34；薛盟从储物格抽出早已备好的文件袋，&34；他们不仅会签字，还会在镜头前哭诉。&34；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某村民家漏雨的屋顶，&34；只要财哥的人明天开始传播机场噪音导致癌症的谣言。&34；

震友前突然按住他解锁屏幕的手：&34；薛少爷，叶市长知道这事吗？&34；

&34；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34；薛盟甩开对方的手，西装袖扣在车窗上磕出细微的裂痕，&34；财哥该不会以为，没有上面的默许，我敢动这种手脚？&34；

震友前喉结动了动，青龙文身随着吞咽动作扭曲成诡异的形状。薛盟趁机补刀：&34；等事情成了，财哥就是平息民怨的英雄。叶市长明年竞选……&34；他故意停顿，&34；总需要些民间声望。&34；

结局伏笔：貔貅吞不下佛珠

当震友前的埃尔法消失在滚滚热浪中，薛盟摸出震动不停的手机。最新消息是自然资源厅刚发布的航测调整方案，噪音区界限果然北移了八百米——比他告诉财哥的多出整整三百米。

&34；董家侄子卖了个大人情啊。&34；他拨通加拿大同学的电话，英语混着粤语从听筒溢出，&34；告诉william，他要的温哥华别墅可以打折，但得再帮我伪造份肿瘤诊断书。&34；

挂断电话时，他瞥见后视镜里自己的倒影：额发被汗水黏在额角，西装领口歪斜着，活脱脱一个被宠坏的纨绔子弟。只有他知道，袖扣里的微型摄像机刚录下震友前摩挲翡翠戒圈的镜头——那枚戒圈内侧刻着叶市长的生辰八字。

&34；爸，您这招借刀杀人，儿子可算学会了。&34；他按下点火键，宝马引擎的轰鸣惊起满树蝉噪。后视镜里，西餐厅二楼窗帘突然晃动，叶市长的秘书正举着手机，镜头方向对准他的车牌。

薛盟勾起嘴角，突然猛踩油门。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中，他听见自己心跳声与引擎轰鸣共振。这场游戏里，貔貅吞不下佛珠，而佛珠……终究要沾点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