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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褪尽，庭院中步声杂沓。
苏清绾便知是严婆子闲不住了，早早起身忙活起来。
她昨天一夜未睡，就是为了期待那句“姨姨，我下次来看你。”
虽然不知道小姑娘口中的下次是何时，但到日子底是有了盼头。
不似往日那般醉生梦死，只待死亡临近。
只是她没想到小姑娘来得这般早，才用过早饭，便来了。
“姨姨，姨姨!”
听到熟悉又微小的声音，倚在门边的苏清绾激动得转过身去，跪在地上从门缝中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小身影。
“你，你怎来了？”
苏清绾一脸急切地透过门缝看向外边，很怕严婆子和那个小宫女看见这一幕。
她是一个不祥之人，谁见了都会沾染上不详，更怕眼前的小女孩因此得罪皇后，带来杀身之祸。
她一个已经死去的废妃，对外肯定会抹除掉守口如瓶，抹除掉存在的问题所有信息。
岁安甜甜一笑，小小的身子蹲在这木门前，鹅黄色的裙裾层层叠叠地绽放在青砖上。
她低头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支羊脂玉的兔形簪子，透过门缝递给了苏清绾，“姨姨，给您。”
“这是”
“我送你的礼物!姨姨那天送的猫猫和兔兔，我很喜欢。”
那两个草编都摆在了书桌前，温习太傅留下的功课时可以日日看见。
苏清绾如今被关在废宫之中没有自由，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小姑娘手中之物绝非凡品，十分贵重。
“不，这太贵重了。”
苏清绾摆手拒绝，她一个苟延残喘之人，根本给不起同样贵重的礼物。
“那姨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霎时，苏清绾呆愣在原地，已经许久许久没人问过她的姓名。
哪怕，她已经是一个死人。
严婆子虽然心善，但是从不和她说话，只是每日从粗陋的口粮中为她省下一个鸡蛋。
另一个小宫女年轻伶俐，但大好的年华都消耗在她这个已死之人身上，也是满腹怨言，“疯女人，疯女人”地叫着。
说自己的大名叫苏清绾，怕是会吓坏眼前的小姑娘。
“我叫有悔。”
苏清绾鼻尖酸涩，眼眶的泪珠簌簌从脸颊滑落，滴落在青石板砖上。
爱上一国之君是她的错；
对容珩抱有幻想是她的错；
去赌皇后心中的善心是她的错；
没有将岁安送出宫外是她的错。
她此生大错特错，白白葬送女儿一条性命。
她苏清绾，悔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姨姨，别哭。”
岁安的小手从门缝中挤了进来，一点一点地擦掉苏清绾脸上的泪痕。
苏清绾眼尾泛红，看着小姑娘一脸懂事儿的样子，心中越发苦涩，若是她的岁安活下来，定会和眼前的女孩一般聪明伶俐。
“可否让姨姨，摸摸你的手!”
她只摸过刚出生时的岁安。
她不知道她的岁安活下来是什么样子。
她此刻只想摸摸眼前的女孩。
“好啊，好啊！”
岁安不知为何，看见眼前的漂亮姨姨，有点难受。
她很想让姨姨开心，哪怕她们昨日才认识。
得到小女孩的同意后，苏清绾含泪用大手覆上了小手，紧紧贴着她的脸颊。
温柔的触感，令苏清绾留恋不已。
她肩头一颤一颤地抖动，依旧为这份温柔的善意感动。
良久，苏清绾才拭掉眼角的泪珠，哽咽道:“谢谢!”
谢谢你没有看不起我这样毫无利用价值的废人，给了我一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