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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跟撞击地面的脆响在高铁站穹顶下炸开，苏窈冲过闸机时挎包带子缠住了栏杆。
她猛地一扯，金属搭扣弹在玻璃隔板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冷风裹着消毒水味从旋转门灌进来，呼吸在喉间扯出细密的疼，胸口像被铁箍一寸寸勒紧。
电子屏的蓝光打在她湿漉漉的额角，22:47的荧光数字在视网膜上烙下残影。
手机第三次震动时，母亲浸着水汽的声音终于刺破耳鸣："窈窈爷爷进抢救室了"
电话那头的啜泣像断了线的珠子，奶奶的呜咽被电流切割成细碎的颤音，苏博低沉的劝慰在水雾里洇开。
苏窈鼻子一酸，拦下出租车就往医院赶。
后视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
司机开的收音机在说今晚要下雪，她想伸手关掉，突然想起上个月视频时爷爷还说等放寒假要教她写春联。
出租车颠了一下，驾驶座挂着的平安符晃得厉害，红穗子都快掉光了。
医院大楼从夜色里浮出时，苏博正把运动鞋尖抵着铸铁栏杆反复摩擦。
少年缩在过大的黑色羽绒服里，拉链头上挂着的校徽随跺脚动作叮当乱响。
看见她踉跄着冲上台阶，他立刻绷直脊背，喉结动了动："四楼，胃肠外科。"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浓得呛人，苏窈踩到第三级台阶时被冰霜滑了半步，苏博抓住她胳膊的掌心潮热，袖口露出半截蓝白校服——显然是从晚自习直接赶来的。
手术室的红灯亮得刺眼。
妈妈坐在塑料椅上不停搓手，嘴唇都咬出血了。
奶奶蜷缩在旁边，穿着养老院的条纹病号服，灰白头发乱糟糟的。
苏窈刚坐下，奶奶冰凉的手就抓住她："你爷爷早上还说想吃你包的荠菜饺子"
消毒水味道熏得人头晕。
苏窈盯着瓷砖裂缝，想起小时候爷爷教她写毛笔字。
老人长满老茧的手包着她的手背，说"写字就像做人要横平竖直"，可现在那只手插着输液管躺在手术台上。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门终于开了。
戴蓝口罩的医生走出来，说爷爷胃穿孔引发感染，好在抢救过来了。
奶奶手里的佛珠啪嗒掉在地上，檀木珠子滚得到处都是。
妈妈扶着墙直发抖，苏窈蹲下去捡珠子时，看见瓷砖上自己变形的倒影。
隔着icu的玻璃，爷爷脸上扣着氧气面罩，手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针眼看得人揪心。
上周视频他还抱怨养老院的粥煮得太稀，苏窈当时笑他挑食，现在却后悔没让妈妈送点小米过去。
"姐。"
苏博突然递过来个热乎乎的饭团，便利店包装纸窸窣作响。
初中生别扭地转过头："你中午就没吃饭吧？"
海苔碎粘在米饭上，让她想起小时候补课回家，爷爷总会把酒酿圆子温在青花碗里等她。
窗外真的飘雪了，急诊室的灯牌在雪里晕开红光。
苏窈把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监护仪的滴滴声规律地响着。
饭团的热气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她突然特别想听爷爷再说一次："我们窈窈写的"福"字比印刷的还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