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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合卺礼成后,小夫妻该去锦鑫堂,给宁夫人敬茶。再由宁夫人带着,去鹤寿堂给老太太请安。
一大清早,宁夫人就派了几个老嬷嬷过来,打听小夫妻圆房没有。
可她们一进凤澜院大门就觉不对劲儿,问陪嫁丫鬟都不吱声,又去澹宁书斋问周嬷嬷,才算知道昨晚的事。
这些婆子忙赶回锦鑫堂,都一五一十告诉宁夫人,又把沈氏昨晚赌气的话也学说了一遍。
宁夫人听说这小夫妻又是因丫鬟吵闹,心里堵得要命。
事到如今,她就再疼惜沈氏,也隐隐存了几分不悦。
三年前沈氏嫁来宁国府,两层婆婆都极尽疼爱纵容,从没让她立过规矩,更别提磋磨她。
凤澜院的一应大小事,都是任凭她处置,就连她逼死夫君的通房丫鬟,宁家人也不曾说她什么。
如今好容易盼着儿子回府,宁夫人只求小夫妻生儿育女重振宁国公府。
可沈氏这儿媳妇不懂事,偏要与儿子闹别扭吵闹,还至今不肯圆房。
宁夫人听完婆子回话,挥手让她们下去,独自气了好一会儿,才净面漱口坐在妆奁前头,唤红绒过来挽发。
红绒是锦鑫堂的一等丫鬟,最是宁夫人的心腹,早用温水浸了手,伺候太太挽发。
她从镜里看太太面沉如水,心里便知几分由头,捋着头发低声道:“凤澜院派了两个丫鬟,说大奶奶身子不好,今早不来请安,望太太恕罪。”
沈氏嫁过来三年,一直多病多灾,晨昏请安常不来。
若在平日里,宁夫人就知道她没大事,也要唤府医去诊脉,又或是派丫鬟探视表示疼惜。
可今天她却不耐烦,只点头应了一声。
红绒觑她脸色,料着几分意思,故意往镜子里看:“世子爷回府几日,太太怎瞧着倒瘦了些?可是饮食不顺口?”
宁夫人自己看不出,也就顺着话头道:“本想着元竣回府,咱宁国府长房总算有一对夫妻完聚。元竣是牛心气性就罢了,偏沈氏也是个刁钻脾气,全都都不让我省心!”
红绒忙赔笑劝道:“世子与大奶奶年轻,不是冤家不聚头嘛。”
她虽是说笑话,宁夫人却听者有意,蹙起眉头抱怨几句。
“总说沈氏年轻,她今年也十九岁了。当年我嫁过来,不过才刚及笄,十五岁就做新媳妇。初来乍到时候,多一步不敢走,多半个字不敢说,那才是如履薄冰。那时咱宁国府鼎盛,上头三层公婆,中间许多妯娌,下头无数妾室通房。若我像她似得娇贵,宁国府能撑到今日?”
这话已是埋怨儿媳的意思,红绒跟随她多年,如何听不出来?
“太太是何等人,旁人不知道,我们最知道。国公爷不在这几年,府里全仗太太支撑。大奶奶是沈家嫡长女,娇养的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可论起操持家务、孝顺公婆、体贴夫君,哪里能和太太比?”
宁夫人听到“沈家女”三字,便露出些许不屑之意。
“京师都称颂沈家女儿才华,要我看也是过誉。天下谁家娶妻,不是为生儿育女、服侍丈夫?新妇若不能相夫教子,琴棋书画的虚名儿有何用?事到如今,我就埋怨国公爷。若不是他铁了心联姻沈家,我儿也不至于受气。元竣少年得志的勋贵将军,偏娶了这么个媳妇,没半点顺心事!”
提起年轻英俊的儿子,宁夫人就十分得意。
可她越得意儿子前程,对沈氏的埋怨就越深。
宁夫人隐隐觉得,当年国公爷依她的意思,为儿子低娶妻室就好了。
但凡妻子温婉和顺些,小夫妻就不会龃龉,自己也可早享清福。
宁夫人满肚牢骚,不好对红绒深说,见偏厅里摆早膳,也就不言语了。
宁国公去世三年多,宁夫人依旧素净打扮:莲灰色妆缎通袖袍,挽着端庄低髻,戴着素银头面与家常珍珠冠子。
这套装扮好打理,红绒收拾停当,搀着宁夫人出了妆房。
宁夫人初一十五吃素,膳桌上一味细粥,四样精致小菜,两道素食点心。
旁边还有个描金漆食盒,红绒忙打开盒,添了碟豆腐皮包子。
宁夫人认得是凤澜院的食盒,以为是沈氏送的,皱眉让拿下去。
“三年不见她孝顺,做这虚礼干什么?让她好生养病,不必挂念我。”
红绒忙笑道:“这是世子派人送的。凤澜院小厨房里,也有咱宁国府出身的丫鬟,做得好精细点心。太太前儿吃的洞庭春团儿,也是她做的。”
一句话提了醒,宁夫人便想起来:“前几日曹婆子说,要打发去澹宁书斋炖茶水的小丫鬟?送过洞庭春团儿与山海兜子,可是她么?”
红绒抿嘴笑道:“正是呢。她叫小月,才十二岁。方才她送食盒,生得齐整模样,做事也稳重。奴婢看她可怜见儿,替太太赏了个荷包儿。”
宁夫人听说叫小月,就对了方才说的话,指着额角问道:“刚那婆子说,昨夜小两口儿为个丫头子吵嘴,可是那个小月?”
红绒点点头,轻声笑道:“太太别怪她。必定是合卺礼上,世子爷话说重了,大奶奶不好对打,才抓着小丫鬟出气。奴婢见她脸上带伤,鼻子额角都破了。竟不知是拿什么打的,险些破了相貌。”
听说沈氏在新房里殴打小丫鬟,宁夫人的眉心拧紧,越发的愠怒起来。
宁国府向来对下宽和,对丫鬟恩多威少,偶尔惩罚也是小戒,绝无直接打脸的事情。
惯例是祖宗留下的规矩,传了不知多少代,阖府无人不知无人不守。
可偏偏沈氏是个例外。她待丫鬟两重标准,只善待沈家的陪房陪嫁,宁国府的丫鬟婆子,全不在眼里。
宁夫人心中不悦,细瓷汤匙便放下了。
“小月只是粗使丫鬟,本不是大奶奶眼里的人。奴婢思忖,是这孩子与玉墨亲近,凤澜院那起子欺软怕硬的,才故意打她。可怜玉竹玉墨姐妹俩,受了三年的气,连不懂事的小丫鬟,都跟着吃瓜落儿。”
红绒说到这儿,就闭嘴不言语,夹了个豆腐皮包子放在太太跟前。
三年前被沈氏逼死的玉竹,就是宁夫人心里的刺,早憋了许久的怒意。
她尝了口豆腐皮包子,深深吸了口气,撂下筷子吩咐道:
“让孙财家的支银子,去凤澜院里放赏。凡宁国府的粗使丫鬟,每人多赏一匹伫丝布。告诉这几个孩子安心当差,就说太太知道她们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