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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则摸摸自己已经鼓起来的肚子,她今日穿着件粉白色绣百蝶的宽袍,腰间的丝带松松系着,衬得孕肚愈发明显。
她听了王嬷嬷的话也迟疑了,最终点头:“那你把府医召来吧,本福晋亲自过问,也显得本福晋关心宜修。”
王嬷嬷得了令,立刻扭着腰往外走,嘴里还不忘念叨:“福晋心善,还惦记着她。要老奴说,那种晦气人,就该关在院子里别出来冲撞了贵人……”
府医正在药房配药,忽听正院来人传唤,心头顿时一紧。以为是四福晋身体又有哪里不对劲了,毕竟四福晋那身体……发现身孕后,这两月真没少折腾他们这几个同僚呀。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匆匆收拾药箱赶去正院。
一进门,便见柔则端坐在主位上,身后两个丫鬟打着孔雀羽扇,屋内熏着安胎的苏合香。
府医不敢多看,跪下行礼:&34;小人参见福晋,福晋金安。”府医是外聘的大夫,并没有卖身给王府,所以不必称呼奴才。
柔则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腕上的翡翠镯子,并未叫起。一时空气有些凝滞,府医奇怪四福晋这又是闹哪样。
终于柔则觉得自己立威够了,然后悠悠开口问道:“之前是你给西院的侧福晋调养身体,本福晋看这都两个月了,侧福晋的身体好像也没有起色呀,这么久都没出过屋呀?”
府医以为四福晋这是要怪他无用,额头渗出冷汗:“回福晋的话,侧福晋身体元气衰竭,且自己没有求生意志,小人能力有限,也只能开些补元气的药,让侧福晋好受些。”
柔则没想到宜修那边问题真这么严重:“你的意思是侧福晋将要……她病得很重?”柔则是想要压制住宜修,让她永远无法抬头的,但她没想让宜修就这么死了,毕竟她还能占据一个侧福晋的位置,王爷就能少一个来侧福晋碍她的眼呀。
柔则又问了几句话,最终挥挥手让府医退下了。还就这个问题和王嬷嬷讨论了几句,王嬷嬷则是主张让宜修在自己院子里熬着吧,认为柔则没必要去理会她,还是她肚子里的小阿哥最重要。
柔则她们最终没有派人去看看宜修,因此错过了她唯一还能将宜修打压下去的机会。
因为宜修的身体被“牵魂丹”改造完成了,虽然脆弱无力,但对于胤禛那将是致命的吸引力。
而府医出来之前和柔则说的那些话都被站在门外的胤禛听到了,本来放下的心思又被拨动了,“别告诉福晋本王来过。”胤禛对着守门的婢女留下一句话走了。
他以为调养一两个月了身体也该有些起色了,但府医那话就像迎头一棒,所以是宜修不想活下去了?
他眼前倏地浮现那日景象,她了无生气的躺在地上,羸弱不堪,这么长时间也没调养好,是没了弘晖就没了活下去的意志了吗?可……
她倒地的姿态极美——中衣领口斜斜散开,露出半截凝脂般的颈子,那肌肤白得近乎透明,隐约可见底下淡青的血管。一缕鬓发被冷汗浸湿,黏在微微泛红的眼尾,像哭过一般。
最令他记忆深刻的是那股若有若无的药香,从她散开的衣襟间飘散出来,不似寻常药材的苦涩,反而带着一丝清冽的甜,萦绕在他鼻尖,挥之不去。
胤禛喉咙滚动,大步流星地向西面走去。苏培盛小跑跟上:“主子爷,这方向是……”
“去西跨院。”胤禛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胤禛踏入西跨院的青石小径时,正撞见剪秋端着药碗从内室出来。
“奴婢给王爷请安。”剪秋慌忙福身,手中的青瓷药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一晃,深褐色的药汁在碗沿荡出一圈涟漪。
胤禛的目光落在那碗药上——碗中药汁几乎未动。
“这药……”胤禛皱眉:“侧福晋没喝吗?”
剪秋的眼圈立刻红了:“回王爷的话,侧福晋她……她这两个月来就没怎么喝过药,福,侧福晋她想着不配合府医的治疗。”
胤禛伸手接过药碗,指尖触到碗壁时皱了皱眉,“都凉了。”胤禛将药碗凑近鼻尖,浓重的苦味中混着一丝腥甜,和宜修身上的味道有一丝相似,但又完全不一样。
“重新端来一碗,本王亲自喂侧福晋。”
剪秋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染上忧虑:“可是王爷,侧福晋她最近……”
“去。”胤禛一个眼神扫过来,剪秋立刻噤声,匆匆福了一礼就往小厨房跑去。
胤禛站在原地,望向内室方向,窗纸上映着一点摇曳的烛光,孤零零的,像是随时会熄灭。
“主子爷,奴才……”苏培盛做请胤禛进去的动作,想着等会儿药来了,他再给王爷送进去。
胤禛挥手制止了苏培盛的动作,只是看着窗口愣神,那里挂着个褪色的平安符,那是他在弘晖出生前,在白云观求来的,也是他唯一送给弘晖的东西。
符纸边角已经卷曲,在微风里轻轻颤动。
胤禛的心里突然有一些逃避的想法,但不知什么原因,双足仍然立在那里纹丝未动。
不多时,剪秋端着新煎的药小跑回来。
紫檀木托盘上,青瓷碗冒着袅袅热气。
胤禛伸手试了一下,是温热的,剪秋这是有心了。他拿起药碗向里走去。
这次剪秋有眼力见的没有跟过去,而是和苏培盛一起守在了外面。
胤禛端着药碗轻步踏入内室,碗内的热气在室内扩散,苦涩的药香在暖阁里幽幽散开。
他绕过那座雕花屏风。此时宜修正靠坐在拔步床上,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乌发如云般散落,衬得她肌肤愈发苍白,几乎透出一丝病态的莹润。
她的唇色极艳,像是雪地里洇开的血,又像是被碾碎的玫瑰汁子染就,衬着那张苍白如纸的脸,愈发显得惊心动魄。而眼尾微微泛红,像是哭过,又像是被情欲浸染,睫毛轻颤时,便带出一股子勾人的意味。
胤禛走近将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然后坐在床边,目光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他本不是个轻易被美色所惑的人,可此刻的宜修,却像是被精心雕琢的毒花,明知危险,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甚至……想要亲手让她破碎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