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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甄嬛传-蛇蝎心肠皇后娘娘5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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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的鎏金自鸣钟刚敲过三声,外头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剪秋匆匆打起珠帘进来,见宜修正倚在窗边看那株将谢的海棠。

“娘娘,”剪秋福了福身,“乾清宫方才来人传话,说皇上醒了。”

宜修捻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暮光透过霞影纱照进来,将她半边面容映得晦暗不明。半晌,她轻声道:“更衣吧。”

“娘娘,要不要再加件披风?”剪秋看着窗外渐起的夜风。

宜修抚了抚袖口的暗纹:“嗯。”

暮鼓刚敲过第一遍,宜修的暖轿便落在了乾清宫丹墀下。苏培盛早候在殿外,见着轿辇连忙迎上来打千儿:“皇后娘娘金安,皇上刚用了药,这会子正醒着神呢。”

宜修搭着剪秋的手下了轿,夜风卷着药香扑面而来。她看了眼灯火通明的东暖阁,轻声道:“太医怎么说?”

“回娘娘的话,”苏培盛压低声音,“章太医说皇上这次大伤元气,需要好好歇息,可皇上现在又开始批上折子了。奴才们劝不住呀……”

宜修望着东暖阁透出的光亮,那里传来隐约的咳嗽声。她将手中的手炉递给剪秋,理了理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皱褶“本宫进去瞧瞧。”

宜修抬步迈进乾清宫的门槛,殿内地龙已经为胤禛烧伤了。

转过紫檀木雕云龙纹屏风,东暖阁内的情形便映入眼帘——张廷玉、鄂尔泰、马齐三位大臣正躬身立在胤禛身前,他的榻子上立着案几,案上堆着两摞半人高的奏折,朱批的墨迹在宫灯下泛着微光。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三位大臣见宜修进来,齐刷刷地行礼,朝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张廷玉的膝盖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显然已站了多时。

宜修微微颔首:“诸位大人平身。”

胤禛原本紧锁的眉头在见到她时舒展了几分,眼底像是突然被烛火点亮。他伸出苍白的手,指节处还沾着朱砂:“皇后来了……”声音比平日沙哑三分,伸出的手腕从明黄寝衣里滑出一截,腕骨嶙峋得吓人。

宜修见有外臣在场,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终究还是给他几分面子,将手搭了上去。

触到他皮肤的瞬间,被那异常的灼热烫得指尖微颤。她顺势坐在御榻边缘,孔雀纹披风的下摆垂落在脚踏上,与皇帝的龙纹靴履只隔着一寸距离。

“今早朕突然昏厥……”胤禛说话时喉结滚动,像咽着什么苦涩的东西,“没吓着皇后吧?”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宜修腕间的血玉镯子。

暖阁里突然静得能听见铜漏滴答声。鄂尔泰悄悄往后退了半步,马齐则盯着自己靴尖上沾的一点泥渍。张廷玉适时出声:“皇上既已无碍,臣等就先……”

“折子留下。”胤禛突然咳嗽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却仍固执地指着案上未批的那摞,“黄河汛情的……咳咳……明日早朝前朕要……”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急咳,他猛地侧身,抓过案边的帕子掩住唇,咳得肩背震颤。

她眉头微蹙,转头对三位大臣道:“诸位大人今日辛苦了,皇上需静养,余下的事明日再议。”

张廷玉何等机敏,当即领着另两人告退。待脚步声远去,殿内只剩烛火摇曳,映着胤禛苍白的面容。他缓过气来,仍攥着那方染血的帕子,却抬眼看她,唇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朕没事。”

宜修感觉指尖仍残留着他肌肤的灼热。她淡淡道:“皇上龙体要紧,不该逞强。”

胤禛望着她,眼底情绪翻涌,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低声道:“你肯来看朕,朕心里……就踏实些。”

宜修没有接话,只是坐在那里,胤禛只感觉到他们相隔的距离好远……

————

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琉璃瓦上,簌簌雪落声中,乾清宫的咳嗽声时断时续。

胤禛半倚在龙榻上,明黄寝衣外披了件玄狐大氅,却仍抵不住骨缝里渗出的寒意。案上烛火摇曳,映着他瘦削的脸,颧骨在光影下显得愈发嶙峋。

他手中捏着西北递来的捷报,年羹尧的字迹张狂跋扈,句句邀功。

“咳咳……”喉间腥甜翻涌,他猛地攥紧案角鎏金云纹,指节泛出青白。苏培盛慌忙捧来珐琅痰盂,却见皇帝摆摆手,只将帕子团进袖中。

“西北大捷本是喜事。”胤禛突然开口,声音混着痰,盯着那行“臣请旨于腊月初八凯旋入京”的字眼,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案上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将年羹尧的署名照得格外刺目。

苏培盛捧着药碗,见皇帝神色阴沉,不敢多言,只低声道:“皇上,该用药了。”

胤禛没接,只将折子往案上一丢,纸页翻动间,露出底下压着的另一份密折——敦亲王近日频繁宴请宗室,席间多有狂言。

他闭了闭眼,胸口闷痛。若在往日,他必会雷霆手段处置,可如今……

——他病得太重,朝局不稳,年羹尧又军权在握,此时动敦亲王,只会打草惊蛇。

“咳咳……”他猛地偏头咳了几声,喉间腥甜翻涌,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地喷在明黄帕子上,瞬间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那绣着五爪金龙的帕面顿时被染得面目全非。

苏培盛吓得手一抖,药碗差点摔了:“皇上!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不必。”胤禛抬手制止,他缓缓直起身子,明黄寝衣的领口处露出一截嶙峋的锁骨,上面还沾着方才咳出的血沫。伸手抹去唇角残存的血迹,声音沙哑地说道,“朕无碍。”

他望向窗外,大雪纷飞,天地苍茫。紫禁城的红墙金瓦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往日威严的宫殿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白。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殿内的鎏金炭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他骨子里的寒意。

——孤家寡人。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眼底浮起一丝自嘲。

——这就是帝王。

——他赢了天下,却输了一切。

宜修不愿原谅他,兄弟都仇视他不愿臣服他。而他的身子……呵,太医那闪烁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不会有继承人了。

——这皇位,终究要便宜了别人。

胤禛缓缓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玉玺。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雪夜,他跪在乾清宫大殿外,听着先帝怒斥他“刻薄寡恩”。

如今,他竟真活成了先帝口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