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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一片诚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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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曼妃嫣被请进淑贵妃的仪香宫时,她就知道自己被哥哥和丫鬟联合起来诓了,心中将他二人讨厌了个千万遍,但面对淑贵妃的盛情款待时,却还是表现出了得体的仪态。

淑贵妃对她连连称赞,看着坐在眼前这个温柔似水的姑娘,就像是看见了白璧国的国宝一般,叫她爱不释手。

她从宫女手中接过一盏清茶,居然亲手奉给了她,这让曼妃嫣受宠若惊。

她连忙欠起身子接过,尴尬笑道:“娘娘您这样亲切,臣女真是惶恐。”

虽然与淑贵妃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毕竟两人尊卑有别,曼妃嫣对这位娘娘始终是敬而远之的,总觉得与这位似月里嫦娥一般的人物攀交情,那是亵渎了嫦娥。

只有那一日在六皇子殿下的府上,淑贵妃哭得伤心欲绝,下人们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慰,她才出面安慰她不要太伤心难过,至此在淑贵妃心里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淑贵妃对她突然这么热情,她才有点惶恐不安。

淑贵妃瞧着她坐在椅子上,始终身形端正,摒息颔首,待人交接有礼有节,与人交谈也是进退有度,不卑不亢,这心里更是欢喜上十分,觉得这姑娘与他儿子凤鸾相配无匹,心下更是认定了这门亲事。

然而这婚姻毕竟是双方的事,也是两个家庭的事,他们身为皇家,作为万姓神民心中礼仪的典范,就更应该恪守道德规章,所以要想达成这门婚事,还需一步步慢慢来,这样这桩婚姻才能长久。

曼妃嫣见淑贵妃一双妙目始终在自己身上打量,止不住心头乱撞,不知她忽然请自己到这仪香宫来,究竟所谓何事。心中不明缘由,也就莫名的心情害怕,想问问清楚,但又慑于对方身份尊贵,而不敢开口,真是如坐针毡。

淑贵妃见她一张明艳的脸上神色渐渐变差,赶忙亲切地拉住她一只小手,关切问:“妃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额上沁出这许些汗珠?难道是这屋子太热了吗?不如我叫她们去取些炭火出来吧!”

淑贵妃转身就要招呼宫女,曼妃嫣连忙阻止:“贵妃娘娘,不碍事的,臣女并未觉得这屋子里有多热。说起来不怕娘娘您笑话,娘娘您生得如此光彩照人,又位居人尊,臣女不过是一介平头百姓,陡然见了娘娘风韵,自然相形见拙,所以这额上才会生出许多汗水。”

她说毕,连忙伸袖抹了抹额上的汗,衣袖生香。

淑贵妃掩嘴轻笑:“你这丫头也太会说话了,难怪我们家鸾儿对你念念不忘呢!”说完她又轻轻笑起来,笑声低柔得很,叫人听了心生欢喜。

曼妃嫣脸色却变得不自然了,缓缓道:“不怕娘娘您笑话,臣女自小与六殿下一处长大,能与六殿下做好朋友,一直被臣女视为荣幸。六殿下他宽和待人,性情脾气平易近人,实在难能可贵,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子呢。”

她三言两语将那些绯闻都撇清,淑贵妃听了并不着恼,反倒很是称赞,私心里觉得她端庄大方,又成熟稳重,不似那等轻浮的女子。倘若与六殿下有半点瓜葛,都恨不得煽风点火,故意让人传话到她的耳朵里来,不知是想惹她生气,还是想讨她的欢心,真真是愚不可及。

淑贵妃用手中水粉色香帕掩住红唇,双目几乎笑成两弯新月,双瞳中泛着莹莹星光,睹之色艳照人,倾绝天下,声音如抚过身体的丝绸一般轻盈动听。

“在你的眼中,六殿下如此好,那你是否有想过与她匹配良缘?”

闻言,曼妃嫣心中一惊,一对妙目就像是受了惊吓的鹿眼,在她心中,淑妃娘娘这么问,对于她来说并不是福,更可能是祸。

她深深明白,在这寂寂深宫中,哪个妃子若是有了儿子,就意味着有了一辈子的依靠,与朝三暮四的皇上相比,她们更愿意依靠儿子。

因此,她们都将自己的儿子视作是掌上明珠,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千差万别的,无一表现得不是对儿子的关爱和呵护。

如今淑贵妃直接开口向她这么问,虽然言语态度甚是温柔,但也难以保证不是绵里藏针,定然是有什么人在她背后打个秋风,引起淑贵妃的格外注意,因此她说话不敢不谨慎小心。

“回禀淑妃娘娘,六皇子殿下人中龙凤,在与他同龄的皇子中,确实是十分优秀,像是京城中与我平辈的姑娘们,谁不是日夜盼望着,六皇子垂询的目光能降落在她们的身上,这乃人之常情,不足为奇。”

她莞尔,脸色一红,低下眉头,眼中羞赧,“臣女亦是刚长大成人的闺阁少女,当然也盼望着能够嫁予一位如意郎君,只是臣女资质愚钝,又无才无德,虽然长了一副好皮囊,但就像是那佛经中所云,也不过是那镜中的容颜,水里的明月,如空花幻影,终不能长久。”

她脸上又现出失落,“再者臣女又福德浅薄,恐是不能辅助六皇子功成名就,所以便早早的打消了这念头,不敢有非分之想。臣女有生之年,只盼望着能够日夜在佛前祝祷,为我这老友祈求富贵,能觅得一良辰知己,幸福得了此余生。”

她这一番话说的可真真是与众不同,让淑贵妃不得不刮目相看,一则她态度谦逊,不骄不躁,二则这见识和气度实在是远在其他诸女之上。她心中越发欢喜,眼前这姑娘定然是她们蔡家的媳妇了,若是失去了她,可真是他们蔡家的一大损失。

难怪凤鸾的一颗心一直在她的身上,这下她终于有了答案,这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她这儿子的眼光的确够好,看来她过往的操心都是多虑了。

眼下她又感叹,又高兴,这眼中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曼妃嫣瞧在眼里,却觉得分外奇怪,不过这淑贵妃眼下这么高兴,想必是她适才的话没有得罪她吧,暗暗呼了口气。

淑贵妃欠起身子握住她手,方才发觉她掌心中都是汗,低眉看一眼,浅浅笑道:“你真是一个好姑娘,我对你呀,真是越发地爱起来,真是一刻都看不够。虽然说为人妻者,德行最为重要,但若是能长得像你这般美貌,却如清晨的花瓣上被点缀了露珠,更增花瓣的娇美。你能如此谦逊,我很是高兴,现在像是你这样的姑娘呀,实在是太少了,我想好好的珍惜你。”

她这话里似乎是还套着话,曼妃嫣听得这心里是砰砰直跳,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但让她和在场诸人都感到吃惊的是,淑贵妃居然用手中香帕,为她擦拭起掌心里的汗来,这一亲腻的举止实在是惊呆了所有人的眼,最感到不自在的当然是曼妃嫣了。

她抽手也不是,不抽手也不是,此刻如坐针毡,实在是两难,心中一阵焦虑,“贵妃娘娘,您这样实在是折煞臣女了。”

淑贵妃随手将绢子交到宫女手中,又接过一条干净的帕子,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你不必紧张,也不必想着如何应付我的问话,跟我聊天呀,就像是跟自己的娘亲聊天即可,不必那么的生分、拘束。”

曼妃嫣心中模棱两可,实是不知淑贵妃突然叫她来说这些话,究竟是为了什么?

淑贵妃仿佛是看出她眼中的担忧,笑道:“其实我一直有意让你做我们鸾儿的正妃,但听闻你与太子之间有些瓜葛,所以才叫你来问一问。”

曼妃嫣震惊,脸上红润的血色瞬间褪去,浑身止不住微微颤抖,发自本能小声道:“娘娘您不是说笑吧?”

淑贵妃流眄一笑,道:“像是这样重大的事,我开口之前定然是慎之又慎,自然是请教过皇上的了,如今再跟你来说,哪能是说笑?”

曼妃嫣心上一沉,连说话的声音都止不住颤抖,瞪大眼道:“可是皇上在这之前明明已将我许配给太子过,这……皇上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淑贵妃一脸荣光,含笑道:“因为是我去求得他!”

曼妃嫣一脸的不可置信,呆怔地看她,淑贵妃之后说出的话更加惊人,“我已认定你是我们蔡家的媳妇儿了,不光如此,就是你爹爹与我的父亲蔡太师,那也是几十年过命的交情。若是你能和我的鸾儿结亲,那也是亲上加亲,说出去给外人听了,也会认为是再好不过的喜事了。”

这令人感到震惊的信息一波波的袭来,曼妃嫣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出窍了,说什么也感到接受不了,摇头道:“贵妃娘娘,请您饶恕臣女的失态。臣女才刚被皇上许配给太子,这已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太子才刚阵亡不久,臣女为他诵经祈福还没有超过百遍,又怎能立刻改嫁他人呢?”

淑贵妃并不着恼,反倒觉着这姑娘一片诚心,不是那起见利忘义、背信弃恩之徒,更是可以信赖的好孩子,对于他最好能嫁给自己儿子的期望,也就更加深了一层。

她连忙伸手为她拂去脸上的泪痕,爱怜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别哭,我们从长计议。来人哪,去拿壶上好的茉莉香茶来。还有你们,都先退下吧!”

宫女们齐声应“是”,鱼贯而出。

仪香宫里只剩下淑贵妃与曼妃嫣两人,曼妃嫣的抽泣声和淑贵妃的安慰声还隐隐在大殿中徘徊,只是空旷的大殿一角,却有帘幕轻轻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