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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的月色将这天地间照得一片孤寂，皇上缓步行走在皇宫的太液池畔，驻足凝望池面上的积雪，悠然叹口气。
他的贴身太监孙福权一直跟在他的身旁，见皇上从皇后的景福宫出来以后就这般愁眉不展，小心翼翼问道：“皇上，有什么烦心事吗？怎么这大会儿不停的在叹气呀？”
皇上又叹口气，回头看着这个相随多年的伙伴，伸手按在他瘦削的肩膀上，说道：“孙福权，你跟了朕也有几十年了，朕但凡有什么心事总喜欢跟你说一说，眼下正有一桩难题，想听听你的意见。”
孙福权恭恭敬敬的道：“老奴能为皇上分忧解担，那是老奴的荣幸，不知道皇上您有什么烦心事？老奴洗耳恭听。”
皇上负手而立，回身遥望东方弦月，缓缓道：“朕本有意，等朕百年之后，将皇位传给煌焱，怎么他……”一提起这桩伤心事，眼圈就红了，哽咽着说不下去。
孙福权长叹一声，喃声道：“皇上一向最钟爱太子殿下，无奈太子殿下他福薄命浅，早早的就去了，老奴只想着，太子殿下他一定会托生到一个好人家的，皇上您这几日思念太子，明显憔悴了不少，您可一定要保重龙体呀。”
皇上轻轻叹息，“朕又何尝不知，人死不能复生，但这心里硬是控制不住，总是会想起他的模样。若是当初朕没有派他去前线，想必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吧。”
孙福权道：“皇上，这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您如今再提这些无可挽回的旧事，只会更添悲伤，如今太子殿下没了，皇上您更应该想着，早日另立新的储君，也好让大臣们安心。”
皇上摇头道：“他才刚去不久，朕实在是没有心思另立储君。”
孙福权转身站在皇上面前，耐心的劝道：“如今朝野上下早已是议论纷纷，太子已死，按照祖制，是应该早早的另立新的储君，以稳定群臣之心啊。”
皇上眼中沁出珠泪，叹息：“那你认为朕该立谁为储君呢？”
孙福权斟酌道：“按理说像我们这些阉人是不应该议论朝政的，但今天既然皇上问起来，老奴也不好隐瞒。老奴也曾仔细观察过，私心里觉着六皇子殿下凤鸾不错，先不论相貌已是十分出色，就是骑马射箭也是样样不落。”
皇上认真凝视他，“居然连你也这么说？最近好多人都在朕的面前说六皇子的好话，莫非你们都串通一气的？”
孙福权吃了一惊，连忙道：“皇上您可千万别这么想，老奴适才所言只是心中所想，可万万没有受人委托呀！老奴在您身边伺候了这么久，您还不知道老奴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老奴对皇上您可是一直忠心耿耿呀！又怎么会收了别人的好处，来有意在您眼前说六皇子的好话呢？”
皇上见他一张老脸急得都皱在了一起，眉毛都憋成了八字形，忍不住笑了出来，拍拍他肩，笑道：“朕只是这么随便一说，看把你给急的！”
孙福权苦着脸道：“皇上您位极人尊，掌握生杀大权，虽然这话在您口中说出来是在开玩笑，但在老奴们耳中听着却分外怕人。”
皇上笑道：“听你这意思，你是在抱怨朕喽？”
孙福权连忙道：“那老奴可不敢！”
两人说了一番玩笑话，皇上脸色又阴沉了下来，又是连连叹气，仿佛这心中藏着无尽的哀愁和苦闷，无奈道：“朕一直将煌焱当做是唯一的继承人，这些年都在有意栽养他，却没想到他就这么撒手去了。”
孙福权苦着脸道：“若是太子殿下知道皇上您还这么惦记着他，他若泉下有知，心中也该感到安慰了。”
皇上点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举步向池面上走去。
孙福权吓一跳，连忙阻止，“皇上不可！太危险了！”蹑步赶上，轻轻拉住皇上衣袖。
皇上淡淡道：“不碍事的！这寒冬腊月的，眼看就要过除夕了，这冰面也冻厚了，不会有事的！”
他脸上有镇定的光，举步径直向前走去，孙福权的胆量终是没他大，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听着脚下踩翻的凌乱积雪发出吱吱的声音，他这叫一个心惊肉跳。
径直走到太液池的中心，皇上才停下脚步，看着眼前雕刻的石船出神，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上面雕刻的图案。
他笑道：“想想就在一年前，朕还为煌儿举行了选妃大典，就是在这样的一艘船上，那些靓丽不群的女子们一个个的上了船，被拉到这湖中心的广场上来。想起这些旧事，朕才知道自己为了这个儿子真是煞费苦心，可是他却这般心狠，早早就将我和他的母后通通都抛弃了。”
他忍不住低头抹泪，孙福权上前轻抚着他起伏的背，安慰道：“太子虽然已经驾鹤西归了，但皇上您还有其他的皇子，再认真挑选出一个来好好培养，说不准也不会比太子差到哪儿去！皇上您可要节哀呀！总是想着这些伤心事，这龙体哪能好的起来？”
皇上点头叹息，“你说的是，朕不该再纠结这些儿女情长，朕是该考虑考虑以后的大事了。”
孙福权连忙接应道：“皇上能够想通这一层，就最好不过的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的这朝堂上也不能没有太子站班，只有及早地立了太子，其他皇子们才会安心的读书，不会再浮躁不安，整日觊觎太子之位了。”
皇上叹道：“你说的不错，太子是帝国的荣耀，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不可一日无太子。你适才说瞧着六皇子不错，其实朕也瞧着这六皇子确实不错，只是她母家的势力已然十分强大，若是再册封他为太子，朕只怕是……”
孙福权道：“皇上的顾虑自然是不错的，若是担忧他母家实力太过强大，可考虑适当削减蔡家其他人的实力。”
皇上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不过朕还是要再想办法再考察他一下，看看他究竟配不配得上这太子之位。”
孙福权脸上现出笑容，扶着皇上说道：“不如皇上您举办一次赛马比赛，让这些皇子们都来参与看看，人人传言六皇子殿下的马术惊人，只是还未曾与所有皇子一同比试过，另则看看这样劲烈的比赛，也正好一扫皇上心中的忧闷。”
皇上含笑道：“还是你有点子！但作为一个皇太子，不仅骑马好就可以了，还必须掌握其他的一些技能，比如说射箭、带兵治国，都要作为考量的目标，做我们白璧国的皇太子，当然要文武双全。”
孙福权斟酌着道：“那不如就来一场考试，文与武都要考。文嘛，自然要考策论、贴经，就像是大型的科举那样，我们来一个宫廷内部的小型科举。武嘛，自然就是马上射箭，比武等了。”
皇上打定主意，微笑：“好，这些就交给你来办吧！这一次，你一定要把这项活动办得有声有色。若是六皇子真如众人所言那般优秀，可以升任我朝新的皇太子，那立他为皇太子，也未为不可嘛。”
孙福权开心笑道：“皇上您终于想通了。皇上，老奴敢保证，当您立了新的皇太子，这心中的伤痛自然会慢慢平息的。若您总是想着过去，恐怕是好不了的。”
皇上感叹道：“朕明白你的心意，你跟了朕这么多年，凡事都为朕考虑，朕这心里对你是十分感激的。”
皇上的动人之处就是，虽为帝王之尊，但却肯屈尊降贵，将感谢大臣们的话常常挂在口边，因此为他效力的这些大臣们，都无一不对他忠心耿耿，孙福权亦是其中之一。
孙福权笑道：“老奴在六岁时就跟着皇上您了，如今算起来也有五十个年头了，皇上您待老奴一直很好，老奴就是舍生忘死，也要忠君护主。”
皇上欣慰不已，笑道：“很好，很好，孙福权啊，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朕要看一场有声有色的马球赛，还要看众皇子们答的策论，作为这些年来他们学习成果的检验。朕希望六皇子不会辜负朕，虽然前时他被敌国所虏，但还算是保住了我白璧国的气节，宁死不屈，威武不移，朕能有这样的儿子，也算是朕的荣耀。”
孙福权叹息：“谁说不是呀，被敌人以严刑酷法折磨，宁死都始终不肯低头，在敌人重重包围下，还能舍命冲杀出来，已是十分不易。这六皇子殿下不怕掉脑袋，不怕少胳膊缺腿，心中只想着我白璧国的荣辱，就算是英勇无敌的大英雄大豪杰了，若是他能取得太子之位，日后皇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皇上道：“不错，若是他日后做了我白璧国的君主，想必在他的领导下，白璧国也将成为十分有气节的国家，必不为周边诸国所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