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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鹅毛大雪飘飞，曼妃嫣静静坐在一张矮几前，默默凝视金杯里清澈的酒水，站在她身旁的花莺儿，纤手按着嘴巴流泪抽泣。
曼妃嫣缓缓抬起眼眸，平静的目光投在对面凤鸾的脸上，而他的目光却平静得毫无波澜，对视半晌，他英俊的脸上绽放微微笑意，唇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曼妃嫣眼中透露出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凤鸾微笑，“这是朝臣们的意思。”
曼妃嫣垂眸，双肩控制不住耸动，“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送我去为先帝守陵……”
凤鸾轻笑，“你怕死？”
曼妃嫣抬眼迎上他戏谑的目光，摇头，“我不怕死，我是怕没有机会为先帝守陵。”
凤鸾嗤笑一声，“如果你现在死了，很快就会在天上与我父皇相见，岂不更好？如此阴阳两隔的思念，也太折磨你了吧！”
曼妃嫣摇头，“并非如你所想，先帝并未修行，反而因杀戮太重，他更可能堕入六道中的地狱，地狱管理森严，有十八层，所犯错误不同，会进入不同地狱受苦，因此并非所有下了地狱的熟人都能相见。”
凤鸾眼中闪现星芒，笑道：“不愧是虔诚的佛教徒。”
曼妃嫣脸上淡淡的，摇头道：“我算不上是虔诚的佛教徒，因为我还偶尔食肉。”
见她说得认真，凤鸾脸上一阵了然的神色，但似乎不愿再与她多说，目光落在她面前的金杯上。
“只要你肯伏法，就还是朕的妃子，朕会先将你葬在邙山皇陵，等朕的陵寝修好，朕会将你迁入，与朕合葬，终有一日你我还会在共属于你我的陵寝中相会的。”
他仿佛不愿她推脱下去，屡屡催促她快点自裁。
曼妃嫣心中委屈，眼中泪光盈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没有异议，只是想求皇上一件事，只要皇上肯答应我，我会立刻毫不犹豫喝下这杯酒。”
花莺儿仿佛预知到了，连忙跪下来拉住她手，急切：“小姐，我永远都不要跟你分开，你要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你要喝下这杯酒，我就陪你一起喝。”
凤鸾看着这一副姐妹情深的场景，啧啧笑道：“妃嫣，你身边的这位奴仆对你很是忠心，想来你这辈子也是值了，赶紧喝酒吧，都快午时了，不要错过时间。朕金口玉言，你最好不要坏朕的规矩，让朕在朝臣们面前威严扫地。”
从何时起，他居然这么在乎他的那些朝臣了？
曼妃嫣叹息，眼中珠泪掉落在酒水中，仿佛都能听到酒水击起时轻微的叮咚声。
她颤抖着纤手握住酒杯，对面的凤鸾倾前身子笑道：“倘若当初你能答应做朕的皇后，朕此次或许会为你出头，只是你如此铁石心肠，朕也爱莫能助！”
是在摆明看她的笑话？
曼妃嫣有时也很倔强，稳稳地端起酒杯，目光注视着清澈的酒水，酒水中倒映着自己凄楚的容颜。
她不肯向他屈服，将酒杯贴到唇边，仰首喝了下去。
凤鸾静静注视她这一利落举止，眼眸里最后一丝温度凝结，冰凉。
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向他求饶！
很好！
站在皇上身后的崔珏眼泪哗哗而下，举袖频频擦眼泪，震惊的花莺儿身形顿时僵住，诧异看着决绝的小姐，激动中一把从她手中夺过酒杯，将金壶中的酒水侵入，仰首也一饮而尽。
曼妃嫣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她笑眼含泪，大声说道：“小姐，要死一起死！”
曼妃嫣吃惊看她，眼中酝酿出激动的泪水，“莺儿，你这又是何必，皇上并没有赐你死罪，朝臣们也并没有针对你，你完全可以好好地活着。”
花莺儿摇头，泪如雨下，展颜笑道：“能跟小姐一起死，是莺儿的福气。何况小姐先我而去，我一人独自在这世上也不会感到快活。”
曼妃嫣轻声叹息，无比惋惜，而花莺儿却一把抱住她，同她待死。
凤鸾静静瞧着。
曼妃嫣对视上他眼眸，轻声，“凤鸾，祝你早日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凤鸾眼瞳瞠大，在这最后一刻，她居然没有说出怨憎他的话，而是选择祝福他。
不知为何，明明是曼妃嫣先喝了毒酒，而最先倒下的却是花莺儿。
曼妃嫣叫了她一声，刚想扶她起来，自己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腹中一阵绞痛，唇角慢慢淌下血来。
凤鸾在她眼眸里留下最后一抹冰冷影像，她缓缓倒在光洁的地面上，合上了眼睛。
崔珏哽咽着大声，“贵妃娘娘走好，花莺儿姑娘走好。”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凤鸾缓缓站起身，冷漠目视着地上躺在一起的姐妹，向崔珏道：“请徐大人进来验明正身！”
凝翠宫挂起白孝，一大一小两座棺椁停在正殿中央，前来吊唁的嫔妃们哭得惊天动地，似乎与生前的曼贵妃有金兰之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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