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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避开她视线，垂下脸。
花莺儿握紧他衣袖，进一步道：“小姐是那样美丽女子，喜欢她的男子有许多，我一直陪在她左右，这些事我都比你清楚。她性子柔弱，心地善良，因此才不懂拒绝，给了他们多少可乘之机。可这绝不能证明，小姐就是那样没分寸的人。”
凤鸾心中一痛，像是有一只巨大的铁手忽然刺穿他胸口，残酷撕开他的心。
花莺儿默然半晌，又忽然道：“还有她怀孕的事，她在离宫前就怀上了，孩子都三个月了。我们来帝陵不久，和冷将军最多相识也才两月而已，小姐又怎可能怀上他的孩子？他们之间根本就没什么，一切都是冷将军一厢情愿。”
凤鸾越听，心中越痛，感到自己因过分嫉妒而致使妃嫣流产，简直是罪不可恕，眼中泪水越积越多，最后竟抑制不住抽泣起来。
见皇上痛苦，花莺儿呆住，喃声：“皇上，你哭了？”
见他在自己面前，只是微微侧着好看的脸，长长眼睫上挂满泪珠，一颗颗滴落下来，月光中他看起来轻如薄媚，盈弱无比。
凤鸾转过脸孔，泪眼凝视她，颤声：“我做了一件错事，一件无可挽回的错事。”
花莺儿天真大眼中满是不解，摇头，“我不明白。”
凤鸾发出一阵苦笑，“是我害了她，我害得她终生都不能再受孕了！”
花莺儿震惊，瞠目：“皇上你说什么？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小小心中以为皇上小姐这次也像往常那样只是闹闹小脾气，全然未想到竟已如此严重，止不住地吃惊。
“她……她不能再生育了吗？”
凤鸾点点头，泪珠不断从凤眸中滚落，精神极度崩溃，“都是我害了她！都是我害了她！是我的嫉妒心害了她！”
他心中愧疚，一拳一拳重重砸在自己胸膛上泄愤。
花莺儿连忙抓住他手，激动道：“皇上，你不要打自己！”
凤鸾赤红眼盯住她，忽然嘎声怒叫：“我为什么不能打自己？我不仅害死我自己的孩子，我还害得我心爱的女人不能再做母亲！”
花莺儿泪流，忍不住伸手为他擦去脸上泪水，再也顾不得他为君。
她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皇上，令人万分心疼的皇上，哽咽：“说不准是诊误，小姐那么善良，吉人自有天相，不会一辈子不能再怀孕的！你不要伤心，不要激动，再多找几个大夫问一问。”
凤鸾痛苦抱住自己脑袋，情绪极度波动，“上天为什么要如此待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这样惩罚我心爱的女人？”
花莺儿心上痛得颤抖，也顾不得尊卑，坐起身，张开双臂温柔抱住他宽阔的肩，泪眼笑道：“皇上，你别哭，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和小姐一定还会再有孩子的。”
她的话音似乎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凤鸾极度悲伤中，上身缓缓靠进她怀中，剧烈痛哭起来，泪水疯狂自眼中涌出，将花莺儿的衣襟打湿。
她用小手轻柔抚摸怀中他乌黑鬓发，柔声安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皇上你要相信，这世上还有关心你的人，不希望看你变成现在这样，你要振作起来，这个坎儿你一定能过去的，我相信。”
凤鸾激动点头，却哭得更伤心，任由花莺儿小手轻抚他脸孔，她长长叹息一声，垂下眼帘。
点点萤火虫在半空中飞舞，曼丽青草自风中摇曳摆舞。
天穹中星辰璀璨夺目，照耀人世间悲欢离合。
哭得伤痛的凤鸾静静在她怀中入睡，这几日他都太累，精神极度疲乏，清晨的朝露将他衣襟染出疏离的青痕。
东天缕缕阳光穿透稀薄云层，旖旎霞光如垂在天边的一裁锦缎。
凤鸾从梦中醒来，缓缓睁开眼，感到脸庞上一阵潮湿，有细嫩青草垂落下来，贴上他俊颜。
他凤眸微抿，就迷糊看到自己，好像在一个人怀中。
他彻底清醒过来，看到自己居然在花莺儿怀中，她双手微微揽住自己肩，脑袋垂着，睡着了。
凤鸾忽然感到一阵急迫的头痛，空拳敲敲脑袋，缓缓从她怀中坐起，垂下脑袋，伸手掰了掰自己僵硬的脖子。
回首但见朝霞漫天，一轮红日喷薄欲出，他忍不住缓缓站起身，眼睛几乎为东方的神采所痴迷。
花莺儿缓缓睁开眼，迷糊中望着他背影，“皇上你醒了？”
凤鸾回头，看她的目光中已然没有昨夜脆弱迷离的温度，淡淡应了声，“嗯。”
花莺儿动手擦擦眼睛，只见地上滚着两只酒坛子，她未喝完那一坛，酒水都细细地从坛口流干了，浸入青草中。
她站起身，走过去与凤鸾并肩而立，笑道：“好美的朝霞啊。”
凤鸾还是淡淡“嗯”一声，忽然转过脸来，盯着她童稚的侧脸，半晌开口：“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朕？”
花莺儿转过脸来，天真一笑，“什么事啊？”
凤鸾眸中尽是沉着之色，不带一丝一毫感情，冷冷道：“昨夜之事，朕要你保密！”
花莺儿微微有讶，半天回不过神。
凤鸾别开脸不再看她，冷然：“总之你要彻底将之忘记。”
他不再说更多，回身走到在低头吃草的骏马前，拉直马缰。
花莺儿跟到他身后，看他冷漠的背影，咧嘴一笑，“皇上你就放心吧，昨夜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说起，尤其是小姐，我一点都不会让她知道。”
凤鸾没有回应，半晌方道：“朕先回去，你随后再回帝陵。”
然后他翻身上马，也不再多看她一眼，拨转马头朝乾县而去。
花莺儿望着他决然离去背影，努起嘴巴，“什么人嘛！”
伸脚狠狠踢下青草，气鼓鼓朝乾县方向走去，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湿润的草地里，“忘恩负义的家伙！死皇上！臭皇上！”
手里拿着一根芦苇不停抽打鲜嫩的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