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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更三点时分，夕阳缓缓隐于西山。
暮鼓被人敲响，整个永宁坊大门紧闭，活动仅限于内坊。
再迟一些，便是更夫走街串巷，敲锣击梆，巡夜报时。
这时才算是街道安宁，宅院寂静。
虞棠轻轻推开贴满竹篾纸的窗牖，月色幽幽，子时将近，赴约的人只到了一位。
想了想，她小心翼翼推开门。
嘎吱声被压制到极致，却还是被不远处的人影听到，虞棠神色一慌，想也不想便关回房内，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挡住：“虞姑娘莫要慌张。”
阿沅毫不在意被门框挤出来的红痕，动作轻而缓的将门关上：“别院里的人早就得了命令，今后只听姑娘差遣，是以，主子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尽管和奴婢讲。”
这样一对比，虞棠方知自己刚才的动静，简直震耳欲聋。
她带着尚未反应过来的呆愣：“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阿沅面不改色：“万死不辞。”
虞棠觉得她这般绝对的语气有些冲动：“世事无常，若是不能你也无需……”
阿沅却连眼神都没有变过，只是似乎压抑住了耸肩的冲动。
语气满不在乎：“那便死而后已。”
虞棠心颤了颤，似乎忽然明白了为何上辈子那场颠覆性的叛变，魏庭之是如何驱使着不到万人的将士直取长安，令启宣朝彻底泯灭于眨眼之间的了。
愣神间，有一声打更声响起。
再回眸，阿沅倏然肃穆了神色，俯了俯身：“王爷已经到了，还请姑娘随奴婢来。”
夜色一望无际，虞棠跟在阿沅身后，看她步调安静如斯，宛若幽灵飘过，到了临近朱门的那颗海棠树前停下：“姑娘请。”
虞棠怔然转身。
海棠树下，有一人坐在轮椅上，仰头赏花。
月辉落在他的侧颜之上，高低陡立，俊俏冷然。
是即便那双眸子毫无温度可言，也让人不由自主靠近的那类面相。
虞棠忽而莫名其妙的想，若是没有那些骇人听闻的传言和双腿的残缺，他或许会是这长安城数一数二的美人。
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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