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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手轻脚的掀开布帘，果然见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又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目光中带着骄傲与好奇。穆锦于是也学着八哥的样子，歪着头，眨巴着眼睛回望着它。
一人一鸟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一身黑羽的八哥在跳杆上挪动了一下，昂着首，忽然用一个磁性醇厚的中年男声问：“科学是什么？”
穆锦没想到它居然脱口而出的是这么一句话，直接被它问愣了。
八哥转转头，依然专注地盯着她。它见穆锦不回答，于是慢条斯理地回答道：“科学的尽头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玄学，”顿了顿又补充道，“玄学的尽头是心理学。”
穆锦当场傻在原地，脑海里都是她大学微积分老师看她的表情，心里陡然生出了渺小感。
对面的“微积分老师”十分有耐心，它见穆锦呆呆的样子，转动着黑色带黄的眼珠，忽然叹口气，说：“唉，说了你也不懂。”
然后它又似是有些沮丧地问：“你说，茜茜现在干嘛呢？”
穆锦：“”
见穆锦不答，它又说：“你想不想郁芳？”
这一串连贯且毫无重复的语句，让穆锦觉得毛骨悚然，仿佛向她问话的，不是一只鸟，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还是一个有点神神叨叨的中年男人。
她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了句：“您慢慢聊。”转身就往书房走去。
书房内也是纯中式装修，靠近门边的是一个中式小沙发，上面铺着软垫。小沙发的后面挂着一幅山水图，前面摆了一方用整块木头雕成，仅上了清漆的茶几，上面放了小小一只紫砂壶和几个茶杯。
角落里靠墙站着的，是前几年穆清平从沛江运回来的一只精雕花梨木矮柜，上面摆着一盆盛放着的建兰，正尽情展示着它淡黄色略带紫斑的精致花朵。
尽头的书案旁则立着一只棕红色的大书柜，里面摆满了穆怀先收集的各种字帖和刑侦类书籍，以及他从警多年获得的各项奖章。
整个房间清雅古朴，还浸润着建兰的幽香。
穆锦走进书房，只见商落白和她爷爷正站在宽大的实木写字台后面。写字台右角摆着一架古拙的毛笔挂架，台上铺着宣纸，商落白正握着一杆毛笔，低着头写字。
穆怀先则站在一旁，手里捏着一本字帖，专心地看着商落白的笔势走运。
从穆锦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商落白垂落的温柔眉眼和一截挺直的鼻梁，配上此情此景，竟真像一个古代文士在书房一隅气定神闲的习墨。笔转腾挪间，就是一副淡雅的现代水墨画。
穆锦不想打扰他们，于是悄悄地走过去，站在爷爷旁边一起看商落白写字。
商落白下笔不疾不徐，正写到：靈臺通天臨中野
穆锦偷眼看了看爷爷手里拿着的字帖，正是那一篇《黄庭经》。
她自己虽然没练过字，但以前经常看爷爷写，多少也知道一些。这篇是王羲之为数不多的小楷中的经典作品，她爷爷非常喜欢，练了很久了，但总是不如意。
她对比着拓本，见商落白已经写就的部分，很有拓本上的逸美开朗之态，又兼有自己的运笔风格，整篇行文潇洒劲挺，气韵生动。和他在那本笔记本上随意书写的字迹比起来，更有一番风流姿态。
而穆怀先则像是终于找到了志趣相投的字友，眯着眼看着商落白笔尖落下的一撇一划，不时点着头，乐得嘴都合不拢了。简直就像是古代的教书先生，在欣赏着自己得意门生的大作，就差缕一缕长胡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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