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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左却完全没有睡意。
他想起了一些事，应该是在很远很远的时候，那时候他身体还没有接受过改造，还是□□凡胎的一个少年，被选入地球联军出征之前，家人也都还健在。
他是家里的独子，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在学校跟人打架蹭破点皮，都要回去跟父母委屈一场。
和路泽维希没什么不同，他也是个吃不了苦的矫情孩子。
是从第一次接受基因改造开始，还是在家园被毁、同胞和战友都沦为无家可归的遗民的时候……祁左想，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他的身体如今有百分之四十是机械改造部分，剩下的器官、骨骼、血肉、皮肤……无一不经过生化改造，这么多年来在宇宙中认识的人，也多半是一副钢筋铁骨，哪怕被飞船迎面撞了，回头捡些零碎组装一下，也一样能半人半鬼地活着。
他快忘了自己其实是一个碳基生物。
也难以再共情碳基生物那连几步路都走不了的脆弱。
祁左轻叹一声，忍不住觉得自己想太多，他挥了挥手，像要驱散这些念头似的，闭上眼睛睡了。
第二天，路泽维希一觉醒来，见祁左已经收拾洗漱停当，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你要去哪儿？”
路泽维希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受够了芯片距离限制的他如今分外敏感，不像是祁左劫持他，倒像是他担心祁左一不留神就要跑路。
祁左对着镜子理好了衣服，拉开房门往外走：“出门。”
“等……等等！”
路泽维希惊叫着从床上跳下去，脚一着地，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疼，他哀嚎了一声，没能站稳，脸朝下扑倒在地上。
祁左：“……”
他走过去把路泽维希扶起，见这小子砸到了鼻子，哗哗流出鼻血来。
路泽维希不顾狼狈，飞快抹了把鼻血，抓住祁左道：“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
万一你离开的距离超过了一百米，我怎么办？
后半句话路泽维希没来得及说，因为祁左已经拽过来一条毛巾，捂住了他的鼻子。
他看着路泽维希的模样，有些想笑，一时间又笑不出来，忽然觉得这小子还蛮可怜的。
他把路泽维希抱回床上，用毛巾揩去他脸上的血迹，见这小子鼻尖蹭破点皮。
祁左无奈道：“我出门叫店家送饭上来，另外再找个交通工具——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谱？放心，不会走太远的。”
路泽维希不信：“那我跟你一起！”
祁左瞥了眼他脚上的伤口：“怎么，我抱着你？”
路泽维希张了张口，尴尬地沉默下来。
片刻后，他轻咳一声，不得已放弃尾随的想法，转移话题问道：“那你找交通工具干嘛？”
祁左已从床边站起：“就算不赶路，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你既然走不了，就找个代步工具，先到村子周边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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