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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宗敬只觉汗毛倒数，猛地从座位上站起。
“宗海，你的意思是……”白宗敬不禁回想起那夜白宗海负荆请罪时骇人听闻的对话，脸色发白，嘴唇颤抖。
白宗海点头。
白宗敬颓然坐下，当年那件事他所知远不如经爹口耳相传的白宗海，不过白宗海当年为防父子兄弟相残有意透漏出零星半点的信息，也令他久久难忘。
他失魂落魄道：“活该，我们白家活该！欠他的，他迟早会回来拿走！老二啊，你早就知道白家不会有好结果，还不如一命呜呼来的自在！”
白宗海不耐烦道：“老二的事非要在此时分个对错？那日我若不狠心将她和那遗腹子赶走，白家当日就要遭受灭顶之灾。我让她与白家脱离关系，既能保全她母子二人，也能替祖宗留下一丝血脉。就算你我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到是你偷偷将那小畜生一起放走，当真不怕引发灾难？”
“灾难？还能有什么灾难！你眼睁睁看白安起和顾瑾言搅和在一起，最后还不是被你棒打鸳鸯，石沉湖底。”白宗敬眼里尽是嘲讽之色，“当日我想救他，不过想给白家多一次选择的机会，可后来一看，有人注定生来不凡，不受命运左右，你我改变不了。”
“孽缘啊！那小畜生不死，你我不得安生！”白宗海将茶杯重重砸在案几，恼羞成怒。
“哈哈哈……爹，你他妈听到了吗，都他妈逆子逆孙啊！他竟称你的骨血——我们的四妹为畜生！”白宗敬凄然笑道。
“我就算死，也要拉她一起下地狱！”白宗海脸上青筋暴露，异常狰狞。
“哎！”两人对坐，同时叹了口气。
“这些年，我深居简出，潜心修道，别人修道愈发看破红尘淡泊明志，可我越修越觉得世事难断红尘艰难，这些年我真的有些累了。宗海啊，我不愿看白家随你我一起堕入无底深渊啊。”白宗敬解开系在发髻的长绳和簪子，又将胸口的道袍衣襟拉开，簸箕一只脚披头散发坦胸露乳的坐着。
“三十年修道，苦守寒窑，妄图勘破红尘远离是非，却始终困在滚滚红尘中，今日我便散了那原本就修不成的无垢道心。”
白宗敬从怀中掏出一盏封蜡的精致白玉琉璃壶，将那本就不喜却偏偏谎称爱之如命的大红袍一股脑倒掉，从那白玉琉璃盏中倒出晶莹剔透的液体，顿时满堂芳香扑鼻。
白宗海只觉那白玉琉璃盏分外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不过他这大哥做事原本就全凭自己喜好，若非潜心苦修三十年道，换做当年，便是刀山火海他也敢以身犯险，若他不乐意，便是琼瑶仙境他也嗤之以鼻。
“我命由我不由天，皇帝老儿算老几？”
白宗敬嬉皮笑脸的念起少年时最爱的口头禅，端起手中的酒杯，只觉平生从未如此淡然洒脱，他心中默默念道：我这可怜的三地啊，便是将白家带入地狱你以后也得自己担待吧，你可知当年你毒死爹的那壶毒酒被我偷偷藏了三十年啊！
“三十年啊！三十年！哎……”他闭上眼，猛地一口饮尽。
三十年滴酒未沾，那迷人的芳香从嘴唇一直蔓延到喉管脾胃，竟让他舒服的□□一声。
原来，死真的一点也不可怕啊。
半晌后，他猛地睁开眼诧异得看向不明所以的白宗海，又看向爹当年亲口喝过的那壶毒酒——竟然真的只是一壶最普通的桃花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