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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新婚夜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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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亮,月影尤在。

连城玦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在打扮这件事花过那么多时间。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被嬷嬷摇醒,眼睛还没睁开,嬷嬷就给她换好喜袍内衬,然后利索地把她按在梳妆台前。一头乌黑长发在嬷嬷手里每一丝每一缕都乖顺听话,照着她的指示或折在耳后或拢在颅顶,或拧成细细的辫子,或盘成各式纹样。倒腾了一上午,连城玦肚子都饿扁了还没停。忙完了她身上,一群人叫她在此处歇息着,就门口候着了。

连城玦的嫂嫂李蔚然穿着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莲步轻移走到连城玦跟前,这李蔚然是户部尚书李茂林之女,户部主管税收、银钱,李蔚然耳濡目染下也是一把管家的好手。自她嫁进门后,老太君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安安心心地将连城家的中馈交于她执掌。她不过双十年华,这家里给她打理得井井有条,老太君甚是满意,把连城玦的婚事也交由她去操办,才有了今天利索能干的嬷嬷天未亮抓连城玦起床的境况。连城玦见嫂嫂进来,皱眉嘟囔:“嫂嫂,我还没嫁出去,就给折腾死了。”李蔚然看她平日里总是劲装,忽的换上女儿家的衣服甚是明艳动人,又是极华丽的喜服,一时间整个屋子都一片亮丽。她这个小姑子少年得志却仍是质朴,刚见她是还是男孩子似的莽莽撞撞,忽的听她要嫁与风大人,一时间以为她开玩笑,没想到两人是又罚跪又起誓的,竟真喜结良缘了。

这段时日,连城玦的变化她是看在眼里的,从前是直率爽朗,现如今和风大人相处久了,虽容颜装束一如往常,可眉宇间女儿家的柔媚和情意是遮掩不住的。想必这风大人也是真心待玦儿好。她知玦儿从小没了母亲,老太君又年事已高,想必没人能教她些夫妻之道,所以就趁她等迎亲队伍的间隙,来同她聊聊,别洞房花烛夜什么都不懂,闹了小花。她温柔笑道:“玦儿今日可真是明艳动人。”连城玦听过别人夸她刻苦英勇,从没听过别人夸她明艳动人的,一下有些羞涩:“嫂嫂莫要打趣我。”

李蔚然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玦儿,这夫妻之道,敦伦之乐是每个出嫁女子都要知晓的,原先你驰骋沙场自是无用,现在你要嫁人了,嫂嫂合该说与你听。”

连城玦好奇地接过这本小册子,上面写着《秘戏图》,光看封面还好,谁知翻开的瞬间,看到图上男女交叠的身影,连城玦的脸腾地红透了。尴尬万分:“嫂嫂……这……”李蔚然猜到她定是这等反应,轻拍她的肩膀:“玦儿,这其中的滋味今晚过后你便会知晓。初时会疼,你也无需因此忧心,往后慢慢你就会喜欢的。”连城玦哪里还听得进去,心头一阵狂跳,却不自觉地将那两个交叠的人影换成自己和风钦泽,又隐隐地觉得这种想法羞耻,脸红成一片。李蔚然笑着看她,心里只道是姑娘长大了。玦儿千娇百媚的模样真是教人移不开眼。

新月如钩,星辉漫天。

秋末的月夜不浓,银辉遍洒,百来执着喜灯的侍女在仪仗处静立,明光渲染出了另一片天地。风府门庭若市,前来道贺的络绎不绝。风钦泽身着玄色褚红丝线刺金蹙鸾华服,乌发由赤金嵌翡翠束冠束起,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连城小将军赠予他的秋猎魁首赏酬,大婚之日用来束发,狠狠地秀了一番恩爱。风钦泽本就俊逸非常,今日更是如谪仙般俊美无俦。他虽与连城玦相识时日不长,与她相处这段时间,他见到了她许多模样:率真坦荡的她、天真无邪的她,找寻公主一事上更是让他知道了她的聪颖果决。他们处事上有着他人相处多年都没有的默契,这让他很是欣喜。想着佳人,风钦泽面上难抑喜色,对前来贺喜的人一一道谢,夜宴上又被几个要好的同僚灌了些酒。今日明华公主同皇上皇后一同来了道喜,小脸皱巴巴地埋怨:“风哥哥都不等奕歌长大,就娶别人了。”风钦泽浅笑,知宴席上一道目光时时望向这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奕歌有奕歌的缘分,表哥猜想,快了。”明华公主眼睛一亮:“真的吗?!风哥哥不许骗我!”皇后娘娘在一旁笑道:“女儿家的,也不知羞。”明华公主假装愠怒地看向母亲,撒娇道:“我不管,风哥哥说的肯定没错。”宴席上的明华公主高贵典雅、仪态万方,皇后娘娘此次带来,也是想看看官员后备里有没有青年才俊,明华早早嫁了,才能远离宫闱之争,不再发生以前的那些事。

今日文庭睿只身一人前来赴宴,他与张正则一起坐在宴席角落。明华公主随同明宣帝、皇后娘娘进府时,仪仗队列把两边围得密密实实,纵是这般,他还是在人影晃动间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云姝”。她圆润了些,眼角处的朱砂在灯火阑珊处兀自娇艳着,没有了可怖的藤蔓印记,她看起来娇俏明艳。她娇憨地和一旁的皇后娘娘撒着娇,噘着嘴对风钦泽抱怨的样子悉数落入他眼里。他静静地执杯喝酒,眼底的情绪滴水不漏。

张正则见他一直不说话,想起他近些日子颓废自虐的模样,撩起话题:“这皇家出行就是不一样,围满了人。”见文庭睿不言语,知他心情不好,也就不再说下去,默默吃着桌前的菜。哎,他好无聊,文庭睿现在变成了大冰块。不敢惹,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李奕歌坐在宴席上十分无聊,借口肚子疼出来透透气。她前几天一觉醒来,只觉得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人没变,栖霞宫也还是那样,心却空空的好像丢了什么似的。母后只说她睡了很久,醒了就好。栖禾一旁,只是自顾自地流泪。待众人离去,李奕歌问栖禾,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睡了那么久,栖禾一直重重点头,眼泪鼻涕一起流“公主,你心里就好,醒了就好,担心死栖禾了。”李奕歌满心疑惑:“我从秋猎睡到现在一个月”栖禾却像被抓住尾巴的小老鼠,眼神躲闪:“公……公主,你的确睡了一个月。”李奕歌虽平日娇纵任性,可到底聪明,这栖禾又从小与她一起长大,一眼就看出她在撒谎。她装模作样道:“哎,栖禾,这么多年了你我二人情同姐妹,这宫里处处是心机,我以为至少你是可以交心的。如今……”栖禾与公主相伴多年,一个眼神就知道公主什么意思。嗵地一声跪在地上,“公主公主……是皇后娘娘叫我务必保守秘密,否则要缴了我的舌头丢出宫外去。公主,您别生气,怎么处置栖禾都行,别气坏了您的身子。”李奕歌叹口气:“那你实话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栖禾如实把公主秋猎后就失踪,对外隐瞒,三日前黎明时分才被风大人送进宫来医治的情况告诉了李奕歌。李奕歌心忖,那自己醒来后心里空空的感觉想必与失踪时发生的一切有必然的关系。栖禾颦着眉想了许久又道:“公主好像是中毒了,您眼角那点朱砂附近有好多藤蔓似的印记,现在醒来了,就都消失了。”再问,栖禾却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奕歌行走在风府的后院间,月华如水,风穿过枝叶,发出漱漱的声响。李奕歌见曲水回廊处现出亭子一角,就想去那里坐坐,谁知走进前去。就见一身着月白云纹织锦长袍的男子立在那里,似乎也是出来透气的。栖禾正想把人请走,李奕歌示意不要出声。因为李奕歌觉得这身影十分熟悉,她慢走上前去,那人却忽然转身。李奕歌一下就跌进了一潭浓墨般的眸子里,那人眉目疏朗,鼻梁高挺,清亮的月光下是他清冷孤绝的影子。见那人直直看着公主,丝毫没有谦卑之意,栖禾朗声道:“还不快快见过明华公主!”那人闻言一怔,敛目行礼道:“参见公主。”李奕歌总觉得这人很面熟,却记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使劲想却还是脑袋一片空白。她问:“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文庭睿垂目看她,她今夜尊贵不凡,发间缀了镂金菱花嵌翡翠簪子,着一身铁锈红撒亮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显出与她年龄不相称的馥丽贵气。他却只是淡淡道:“我与公主素不相识。”他的眼浓如墨黑,却盛着许多的忧伤似的漫溢出来。此时却听得有人声飘过来“奕歌!奕歌……”“公主……公主……”栖禾闻言知是有人来寻公主了,喊一声“公主在这呢!”不一会儿几点宫灯就围到这座亭子里来了。李璟辙见三人在亭中,也未多问,对李奕歌说道:“你跑出外面来这么久,也不怕母后担心。”李奕歌知道自己醒来以后,大家对她都多了几分心,尤其是母后,时时看顾着她。这不,才一小会儿功夫,就喊四哥哥和云川哥哥来找她。慕云川站在李璟辙身后,一身玄紫色窄袖捻银线官袍教他穿得挺拔硬朗。他之前因着寻公主的事情没少挨斥责,一得皇后令就赶紧跟着四皇子来寻。他沉声说道:“公主殿下,这喜宴鱼龙混杂,您还是小心为好。”李奕歌有些怨气地嘟囔:“云川哥哥,你怎么和四哥哥一样了,老喜欢管我。”慕云川不敢懈怠道:“公主殿下,四皇子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跟我们回去吧。”李奕歌也不多言,提裙子就准备走出亭子,走几步却再回眸看他,她感觉到他周身萧杀之气却似乎隐入月色里,看不明晰。

那夜回去,文庭睿生了一场病。连着整夜高烧不退,瑞云为他拭汗时,听见他总是囔囔:“姝儿……姝儿……”

瑞云叹气,也不知云姝去了哪里。这么久都没回来。公子他入了心就如同刻进骨血一般。瑞云看公子最近消瘦了不少,外人以为他御试在即,读书用功刻苦。只有她知道,是因为那个忽然出现,忽然消失无踪的姝儿。夫人来了几回,他都是烧得迷迷糊糊的。她担心得不得了,却也只能命文昊、瑞云好生照顾着。一夜忙碌,两人基本都没合眼。好在天亮以后,公子的烧退下去了,折腾了一夜,地睡着了。

李奕歌回到栖霞宫,呆呆地由着栖禾给她梳洗。栖禾看着眼前的公主,她这次回来,虽然一切都没变,却又好像变了一个人。她以前在外人面前嚣张跋扈,只有栖禾知道,公主只是做做样子,假装不好惹。她其实是最最善良的,她没有一点主子的架子,对自己也是如同亲姐妹一样。可回来后的她,总是不自觉地走神,好几回栖禾喊好多遍,她都没听见。想来想去想不出头绪时,她也会懊恼地挠头。

李奕歌满脑子全都是亭子里遇见的那人,若她失去记忆,那么为什么四哥哥、风哥哥、云川哥哥她都记得。若她没有失去记忆,为何今夜那人,她感觉如此熟悉,却全然想不起来她在看他眼里溢出哀伤时,自己心里竟也如同抽丝剥茧般细细密密地疼着。她想来想去想不出头绪,心中有了查明原因的念头。她仰头问一旁正站着给自己擦头发的栖禾:“四天后可是朝中大臣休沐”栖禾点点头。李奕歌道:“那我到时去找风哥哥和连城姐姐玩。”栖禾惊讶,哪有别人今天刚成婚,你过几日就去打扰的。主子随心所欲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栖禾也不敢问。当下无话,四合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