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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抚着我后颈,抵上我额头,哄道:“我受过更重的伤。”
我揪紧了他的肩头:“你没有。”
“总要受着的。”
“不要。”
他半晌没出声,好一阵子才低头又在我脸上的泪亲了许多回,随后缓缓松手,拿起桌上的刀。
他从我手背处覆上我的手,迫使我浑身剧颤地握着刀柄。我如坠凛冬,声音都打着战栗,泪似小雨地滴在他手腕处。他却坚决、坦淡地令刀尖迫近他。
我青筋绽起,运起经脉里所有纯熟的真气,在周身作起一场冷入骨髓的凛风。他制着我的手掌在一瞬变得发青,力道稍滞,却握得更紧。
我挣扎道:“放开我。”
他却生生受下我的攻势,温然看着我,一声不吭地抗着我应激似的挣脱与侵袭;但我学的东西毕竟全是他教的,无论怎么挣,也只如投进海里的石头。于是那刀尖只进不退,最终还是停在他胸口前边。
我绝望道:“你死了,我会恨你。”
他低笑一声,拦下我几乎失控的拳脚,空出的手将我揽过去,刀尖就这么没入半寸。
我心中剧震,使了毕生未用过的力气推他,他却像不知疼似的,只用了更狠的力气将我搂近,中间隔着一把刀,越入越深。
我好像什么也做不了。我抗拒、挣扎,又哀求、绝望,只有许久不曾息止的泪汹涌下来。他许是疼得厉害,嘴唇惨白,眼睛深暗,微颤着吻到我耳边,声音碎得几乎听不清,一遍遍说:“冉冉,别怕。”
屋外的光骤然暗下去,天幕白光碎成无数漆黑的洞,山崩海裂地摧朽过来。我恸极了喊他,却听不见回应,推在他胸口旁边的手沾上一阵湿热,低头看时,却眼前一黑,被他汗湿的手心死死捂着眼睛。
他低喘道:“别看。”
我声不成调,求道:“你松开,梦境崩了。”
他很慢地应了一声,仍然不让我看。他这会其实已经放开我的手了,只是刀尖没入大半,未及贯穿,他仅凭着将我搂紧时的距离把刀子压进去。
这时候似乎大势已去,我不忍再挣,给他带去什么多余的伤痛,哑着嗓子唤他,生怕他彻底沉默下去。
可与我惊动剧跳的心所对比的,是他胸腔里渐渐消匿声息的动静。
屋外忽然刮起天地动色的飓风,山摇树倒,呜然似咽,眼看着就要毁裂鸣剑堂;他手中黏腻得不成样子,冷汗浸透周身的衣服,所有仅剩的力气都使在两只手上,不让我看、不让我避。
他最后虚弱地叫我名字时,忽然前倾过来,压上身子的重量。我虽然看不见,却听见刀子穿透过血肉的细响,寂然之中他的头停在我肩上,好像张了张嘴。
他想咬我,最终也没咬下去。
我这回终于能拨开他的手了,眼前一团刺目的灼人的白光,除了倒在我身上的,我什么也看不见。无数只蝴蝶凭空出现,从我怀里飞起,仿佛每一只都啄起了他的一块肉,将我至若骨血的人从我面前拆解蚕食。我失控地要去扑杀一切所视的活物,却如同被定在原地,被某种更令人心悸的力量不留余地地压制着。
直到梦境崩溃至我面前,蝴蝶群飞向我,仿佛是有只手忽然拿去了我的神志,像拿走一只茶杯、或一样摆件,我毫无抵抗地沉昏过去,淹进深水,手里紧紧握着段无澜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