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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仔细的观察这个半大的蒙古汉子,他晒得铜色的脸上鼻子高挺、额头饱满,明明年岁不大,却有着满身的腱子肉。此刻他憨笑看我还有些小心翼翼,我突然想起老阿妈跟隔壁婶婶抱回来的一只小黑狗,也是这样,眼珠子黑的透亮。
我笑了笑对他说:“谢谢三哥,我很喜欢。”
然而我练习了三个月也不见成效,马上夏日就要结束,秋猎的脚步走近了。我害怕被人笑话,每天傍晚就悄悄从蒙古包里出来,又不会骑马,只能走上很久的路,才能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发狠练上几个时辰。
有一天晚上我刚出包,就看见三哥牵着他的马站在不远处,还是那身腱子肉,还是那双黑狗眼。三哥示意我不要说话,我把那把弓往身后藏了藏。然而无济于事,三哥一把将我放到马背上,他的前胸紧贴着我的后背,那是男人的胸膛,比我厚实也比我强壮。
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三哥是怎么知道我每天都出去练射箭,又是如何知道我练习的地点。
总之,从那天起,三哥每夜都会来找我,然后一言不发的把我放到马上带着我去悄无人烟处练习。三哥会给我带些吃的,有时是一块马奶饼有时候是一块烤羊腿,他自己不吃,他只喝酒,我不知道他那个年纪的人怎么那样能喝,喝完之后还能面不改色的骑马送我回到营地。
也许是因为三哥半夜的小灶,也许是因为夜晚的无人寂静,我的箭术进步很大,总不是那种被人嘲笑的水平了。三哥从不问我为什么,我也没有问过他为什么。
又一年的秋天,我十二岁了,秋猎的第一天我和三哥一路,我们走了几十里就下马闲逛。我不愿意和那些哥哥们挣,大哥已经二十六岁了,他想要那个位置,我没有兴趣,三哥经常陪我瞎逛,我试探着问过他,他只是笑了笑说:“我不想,但有人想我去。”
三哥对于父亲的宝座兴致缺缺,但可汗的位置是许多人都眼热的。第二天三哥同其他兄弟们一路,我自己骑马去了胡杨林。
我回到营帐的时候,大哥坐在父亲的左侧,其他兄弟也在,唯独没有见到三哥。我问旁边的小八阿木古郎:“巴雅尔呢?”
小八哭丧着脸呜咽着说:“六哥…三哥他……腿,马掉下来,断了。”我听着小八断续的话不可置信,巴雅尔是这片草原骑射第一的□□还有谁不知道,他怎么可能摔断腿。
我还在忧心就听见王座上那个人威严的出声:“小其,你去了哪里?怎么才回来?”我抬头去看,王座上的那个人离我那样的远,可他和我的关系又那样近,那是额济纳草原最伟大的可汗,也是我的阿爸。
“儿子去了遥远的胡杨林,我听说那里有野狐和最凶猛的老虎。”我弯腰施礼,看见母亲坐在矮桌后面漫不经心的拨弄盘子里的一条鱼。父亲他们是不会吃鱼的。他们说鱼是先辈的灵魂,是要回到腾格里的,但是母亲说要吃父亲就派人从斡难河捞鱼。
我听见父亲笑了,中气十足,“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儿子!只有最凶猛的猎物才配得上最伟大的神箭手!”我还想打听三哥巴雅尔的消息,就又说“我们最伟大的神箭手应该……”
母亲的银筷子掉地了,她柔柔弱弱地起身对父亲行了一个礼,“妾身担忧阿茹娜,就先回去了。”,母亲的样子让父亲怜爱,于是我的话被打断了,我兴致缺缺的坐回到小八的身边。
小八今年已经九岁了,他比我当年要强上不少,五岁已经能跟着哥哥们在马背上吆喝了,看着他大口吃羊排的样子,我想到了妹妹阿茹娜,阿茹娜和阿木古郎是同一年生的。与我不同的是,阿茹娜的长相完美的继承了父亲的血脉,高大健美,她会是草原最美丽的女孩儿。但是她的爱好更像是一个汉人,比起和其他女孩一起挤马奶、喂羊羔她更喜欢跟母亲一起读诗书做女红。
我又开始思索三哥的伤了,兄弟们已经开始唱歌了,只有我和小八藏在角落里,小八冲我眨眨眼,示意我跟着他。我猫着腰跟在他身后,看见他的靴筒上镶嵌了几颗宝石。
阿木古郎的母亲是扎萨克图可汗的女儿,作为漠北部落的王,扎萨克图拥有无尽的财富,他只有一位夫人两个妻妾,诺敏是他的发妻生的长女,嫁到这样远的地方自然带着许多宝物。诺敏夫人除了阿木古郎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就是我们的二哥哈森,女儿去了她姐姐那里还没有回来。
此刻哈森和大哥额尔顿坐在父亲的身侧等待着敬酒献礼。我跟着小八溜出大帐。外面刚刚烧了牛粪,空气里有一股特别的气味,并不难闻。
草原已经挂上了黑布,除了大帐附近的牛粪堆的火光,只有西边的仅存的微秒橙黄。星星遍布在头顶,远处的草地已经看不真切了,我问阿木古郎:“小八,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六哥,三哥伤的很重,我二哥说他要死了。”说着又扑簌着掉下眼泪来,我恍惚看到星星结成了一把弓的样子,我看见三哥喝着马奶酒靠在树上,笑着看我拉弓的样子。
阿木古郎拉着我的手,我才发现他的手那么热,就像老阿妈刚从牛粪堆里捡出来的土豆。
又或许是我的手太凉了,我甚至不能准确的抓紧拴马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