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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房间的门，漆都被它刮下来了”，路太顺无声的笑了一下。
“第二天，它就开始每天检查每一个窗户，每一扇门。检查它的饭碗和水碗为什么变不出东西来了。猫嘛，不会懂。”
“再过一天，它就会开始翻家里所有地方，看能不能找到吃的，喝的。它会发现马桶，还好今天出门我冲过水了。马桶里的水，大概还够它喝一个星期。但它的毛已经开始暗淡，不用怀疑，这时候它也开始吃自己大便了。”
“之后，大便都没得吃了。只能拼命喝水，一直喝水。你饿过吗？”
“一开始饿是很焦急的，身体告诉你它要吃东西，所以你会走来走去。一直不吃，四五天以后，身体会有一种感觉，不饿了。哦，原来不吃东西也可以的。生命力是多么强大，习惯了饿以后，就感受不到饿了。但身体还在运转，先消耗水分，再消耗脂肪。慢慢的，慢慢的，水分消耗了，脂肪消耗了。整只猫都变得干瘪，到这时候又开始感到饿了。因为身体找不到任何东西提供能量，它必须要撷取其他东西来补充能量。这个时候，疯狂的饿的感觉就会开始涌出来，可这时候身体又变得很虚弱，甚至连走两步都难受。”
“钱超多常常就是趴着，它本来就很喜欢趴着，你见过猫趴着睡觉吗？很可爱。”
包轩宇觉得这句“很可爱”，让自己的疙瘩都起来了。他想阻止路太顺继续说下去，秦叶摇头，示意让他继续说。
“不能动，但疯狂的饿，疯狂的饿。能动的时候，它咬过家里所有东西，看能不能吃。不能动的时候，它开始咬食自己的毛。但干燥的毛根本吞不下去，但它还是下意识的咬，因为咬这个动作，让它以为自己在进食。”
“渐渐，它抬不起头了，它扁扁的身体和四肢就搭在地上。如果你靠近，靠近听，几乎听不到呼吸声，但这时候它还活着。”
“也许在后半夜，也许在白天阳光正好的时候。它感觉似乎听到呼唤，有了一点力气，努力睁开眼，其实只是睁开了一条缝，然后，就死了，眼睛都来不及闭上。”
一直在路太顺身后的警察听到他这番论述，已经做好了随时控制他的准备，关一天就疯了，还不知道最后能整出个什么幺蛾子来。
路太顺依然没有停的意思，双手放到桌上，继续说：“还有，你们都知道那些孤独死的人吧？一年也不少人报警吧。他们可怜吗？他们可怜。他们死的时候搞不好还在憎恨这个世界不公平。”
“你们知道猫会怎么想吗？”
两人并不打算回应他，路太顺也不想听到任何回应。
“猫呀，猫只会想。那个平常喂它，摸它，逗它，抱它，埋它屎的可恶人类怎么还不回去？会不会迷路了？是不是一直找不到吃的？”
“猫这种动物，在外面流浪是不会轻易死掉的，因为它们在城市里生活没有克星。它们本质上不需要人类，没有一个宠物生来需要人类。”
“是人需要它们，它们才变成了宠物。”
“所以，它们至死都不懂，自己为什么被关着，只能渴死饿死。”
“它不会恨，它只是不懂。”
“可我懂，所以我一定会恨我自己。”
“你们说，这世上，到底是死了的难受，还是活着的更难受？”
“哪天如果我死了，我一定给两位报梦告诉你们那个更难受。现在，包警官，我还活着，不想恨自己。”
“所以，你想要什么答案，我都会给你。”
包轩宇看着路太顺的眼睛，路太顺的眼神让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他见过这么多犯人，没有一个，会拿一只猫的生命来威胁自己坦白。
他面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普通清淡，就像一碗清汤寡面。
可竟然，这么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