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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仔细瞅了瞅五月，又瞅了瞅他背上的琴：“明明是中提琴手？”
“中提琴究竟得罪谁了。”五月仰天长叹，然后转过头看着千秋，突然露出一个坏笑，“现在我倒是很有自信，虽然我是乐团的资深中提手，但小提琴也一定拉得比你好。”
两个人互相戳着痛处，坐上了电车。
“但是千秋姐，我知道你可以的！来我们教室办张练琴卡，然后让指挥刮目相看。”五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名片塞到千秋手里，像一个推销员一样殷勤地说道，“我可以帮你申请员工家属折扣。”
“谁是你家属了？”千秋摊开手，拿起名片端详了一会儿。那是一张白色硬纸卡片，用黑色墨水印着几条没有规律的线，这些线缠绕在一起，勾勒出三头大象的形状。名片中间用端正的黑体印着“万象教室”几个字——真是一张完全看不出来和音乐或小提琴有半点关系的名片，虽然千秋挺喜欢这个设计。“不过这个建议不错。家属折扣就拜托你了。”
出了车站之后，千秋跟在五月后面，走进一家仿佛从维也纳街头空运过来的古朴店铺——好看，但和周围格格不入——店铺的屋檐下挂着铁质的招牌，那三只用线条构成的大象。教室的位置和她的住处在相反的方向，难怪虽然就在车站附近，但她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教室的主人是一个叫做乔吉的中年男性，那一头明显是染过的银发散发着七分艺术家气息和三分土味。他懒懒散散地带着耳机坐在柜台后面。五月一进门就和他打了个招呼。千秋则有些拘谨，只是点头致意。
五月从柜台下面拖出一只看上去颇有年头的琴盒，并将自己的琴塞进原来放旧琴盒的地方。“那我就去上课了。”他回头看了眼千秋。
“嗯。去吧。”千秋捏着五月帮她办的年卡，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应了一句。不知道五月口中的员工家属折扣究竟有多大，最后的价格总之便宜得不可思议。
“小姑娘今天练琴吗？”乔吉的声音突然从柜台后面传来。千秋吓了一跳，又旋即点了点头，“嗯，我可以用哪个教室？”
“二楼的空教室都可以用，门没锁，直接进去就好。”乔吉一边说，一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什么东西，“过来，给你戳个章。”
千秋把年卡翻了个身，背面印满了虚线边框的圆圈，原来那是打卡用的。
盖完章，千秋对乔吉道了声谢，便背着琴匆匆上了楼。
二楼大厅的布置暴露了乔吉的喜好。他拥有占据了一整面墙的cd收藏，角落里甚至还有一排需要用到留声机的黑胶唱片。另一面墙边靠着一个巨大的木质展柜，里面除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之外，还摆着从新到旧的各种播放设备。中间的那面墙则挂着一台电视机，电视机的下面是一条长长的电视柜。一个毫无隔音措施的音响室，好像只是为了炫耀那些数量庞大的收藏品。
千秋驻足欣赏了几秒，随后穿过大厅，在狭长的走廊上挑选了一个靠里的房间。
在给弓毛上松香的时候，在奶茶店门口听到的那些话又开始回荡在她的耳边，和五月对过去的她的赞美与对现在的她的打趣混杂在一起，震得她的脑袋嗡嗡作响。
“你拉得真好。”王老师说。
她必须抗拒这种如蟒蛇缠绕脊背般的阴寒恐怖，只有这样，她才能再次拿起琴，她才能再次拿起琴，她才能，再次拿起琴……
“呼——”千秋长出一口气，将琴夹在下巴与锁骨之间，调整好姿势，挥动右臂，让e弦震颤着呐喊出一个高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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