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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和冠男如出一辙的深邃五官不难看出,这必然是冠男的父亲,谢三。
谢三和这个山村的其他人一样,身体吸足了风霜,黑瘦的形貌令原本不高的个子更显矮小,他笑中含着怯生,冲她们点点头,眼角被深邃而有神的双眼挤出了道道纹路。
冠男打开袋子,里面是形态各异的菌子,其中还有不少珍奇品种,她拿出一朵怪物似的菌子兴奋地对柯起玹和康乔展示:“爸爸知道你们要来,一早就出去挖菌子了,今天咱们有口福了,竟然能吃到霜菌。”
不管什么菌子在康乔看起来那都是大蘑菇,但心中不免感动,尤其是发现谢三一身朴实但干净的衣服之下,却踩着双沾满泥巴的鞋,于是柯起玹附体般地道谢:“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今天是贵客登门,托了你们的福才有运气采到这些菌子。”谢三的鱼尾纹被笑推得更深了。
康乔和柯起玹不禁同时讶异,谢三竟然说着一口字正腔圆没有口音的普通话。
冠男嘴上不停,解释说在他们的风俗里,只有交了好运,才能有幸采到和吃到这种罕见的霜菌。
说话间,夜色挥满了天。
各种食材被收拾好端上桌,围着中间还在炖煮的鸡汤锅。
冠男替康乔和柯起玹分别盛了两碗鸡汤:“这鸡是我们这里的特色,用来煲汤最好,而且还用了纯正的山泉水,快尝尝。”
一碗甘甜清香的鸡汤喝下去,一整天奔波积攒的劳顿一扫而空,柯起玹整个人泛起了满足,再看康乔……早早添上了第二碗。
菌子被下入鸡汤锅,翻滚间的烟火气蒸满了每个人的心绪。
这个清贫的山区家庭不幸也幸。
在谢三那代人之前,极少有人能够走出这个闭塞的地方,遑论靠读书改命。谢三小的时候村里来了个支教老师,他有幸上了几年学,后来老师走了,学校的氛围也就散了。再后来随了乡俗早早结了婚,妻子由于身体不好,生下女儿后便没了动静,公婆见是女孩只觉丢人现眼,受尽了外界讥讽。好在谢三有担当,带着老婆孩子出来独立,并以行动还击附在“繁衍”头上的恶意——给女儿取名“冠男”。
冠男的成长又是幸运的。父母极尽所爱庇护她,这种爱,不以“望女成凤”为桥,靠她的未来得以让自己脱身大山的绑架,而是为人父母,竭尽所能,以身为墙,将外界的糟粕挡在她之外。
父母的爱中还有乐观和坚韧,并完整地写进了冠男的品质里。冠男像是身处不抱怨的世界,从不计较生命的不公,她看到的、感受到的,皆是爱意——父母学识低微,却呕心沥血供她读书。而后前有外界“助学计划”和“被资助”的橄榄枝解困,后遇方老师这样的恩师。生活也未曾对她扮过几许黑脸。
母亲总是嘱咐她,别人给过你一份恩情,你要记得还给人家两份。所以这家人总在力所能及里回馈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人。
热锅经过十几分钟的沸滚,食材已经完全煮透,两碗满满当当的菌子和鸡肉被分别递给两位客人。柯起玹冷冷瞥了眼说一出做一出的康乔,是谁来之前说晚饭不吃要减肥来着?
饭后不久,二人住进了二楼的两个房间。
冠男父母安排妥当后便早早休息下了。
柯起玹洗漱完毕,手机刚调出最近在看的书,整个房间突然一片黑,只剩下手机屏幕的一方光亮,打向柯起玹受惊不小的脸。
冠男马上跑了上来,送来几根蜡烛,柯起玹这才了解到村子里会时不时断电。
虽然冠男走前一再叮嘱,手机最好省着电,但现在时间还早,睡又睡不着……大概和隔着一堵木墙的人同了频,唯手机是不二消遣——
康乔:【睡了吗】……
柯起玹的手机屏幕瞬间被这三个字刷了屏,缓缓回了个:?
康乔:【这里信号太弱,一直发不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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