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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恩的每日往往以午后的一杯茶炊为界,晨间她是埃麦特的寄销人,负责处理着各地往来的书信事务,在有些繁忙的时刻,她也往往充当起会计和审计的工作,而在午后那一杯馥郁清香的浓茶之后,伴随着一袭红袍加身,她又是连接着神明与世俗的传道士。
在这么多年,这两重身份的界限从未打破,除却这十年一度的庆典之日,在这个时刻,斐兰大大小小的神职人员,无论职位高低,都将脱下代表神明祝福的修饰,以最谦卑的姿态,迎接女神所留下的圣迹。
艾恩所负责的部分,是安排展出原典前的人群疏导和咏唱团的行程,几周以来,她几乎是走遍了斐兰大大小小的街区亲自考察,一边避开所有看到她的虔诚信众近乎狂热的追随,一边仔细留意着大街小巷,与它们背后可能隐藏的风险,毕竟最近一起的地图也是在年初时落成,如今过去大半年的时光,谁也不知道在无人知晓的时刻何处会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
“这段时间辛苦了,女士阁下。”瓷制的精致盖碗与骨碟碰撞,与艾恩一起共同享受着短暂午后时光的女性落下碗盖,她看起来较之于艾恩年长不少,皮肤白皙的有如多年不曾见过阳光,黑发如瀑般自然垂下,一身黑衣黑裙,虽是慰问,却没带上一丝一毫的情感,漠然有如非人之物,在气势上隐隐压过艾恩一头。
“哪里的话,尤娜大人。”艾恩谦卑的回答,今日她所着一袭洁白长裙,外披一副羊绒披肩,相当庄重的别上了翠玉小冠,对于一贯不喜打扮,平日里穿着朴素的她来说,可谓是相当隆重的打扮。
“这几日来你的努力我们看在眼里,这一次法典节的举办,想必会是最为隆重的一次,是时候要再次向所有王国展示斐兰不可撼动的地位了。”尤娜目光放远,语气平淡的毫无波动,“四十年前的法典节,伊斯自诩为真正的魔法发源地,派遣三十人的刺客团来抢夺原典,最终全军覆没,如今北境战争结束不过九年,加兰欧盛等国元气大伤,而伊斯狂徒是否死灰复燃尚未可知,无论如何,各项安排事宜都务必做到毫无疏漏。“
艾恩恭敬点头,“是,老师。“
尤娜听到她的称呼,眼神有些波动,将先前投向远方的视线收回,转而回头看着她,“艾恩,我说过很多次,我并非你的老师“
为人处世一向温和的神职人员面目上少见的流出几分倔强,轻轻摇头。
见此,尤娜不再过多纠缠,转而换了一个话题,“前些日子的选拔,你的结果如何?“
艾恩回想片刻,先前选拔的日期正是那记忆里所缺失的午后,一想到要汇报给尤娜所代表的咏唱团,按照她们所秉持的堪称固执的行事原则,说不定会直接缺席节日,不查个水落石出不会罢休,艾恩还是选择搪塞了过去,“学生尚未知道结果。“
“是吗?“尤娜说,”虽说一向知道评议会的那些老家伙个顶个的迂腐顽固,想不到连下面的协会也是如此的行事拖沓……“
“艾恩,先前咏唱团的一位姐妹回归了女神的怀抱,我认为以你的资质,成为推荐人并无任何问题,你可以考虑。“
艾恩看看茶面,茶梗正直立着,这是她私下里的小小爱好,依靠茶梗来占卜未来,虽不是很准,倒也平添了许多乐趣。
“谢谢老师。“艾恩微笑着回答,“老师为我思考如此之多,实在是感激不尽。”
“我只是在为咏唱团筹谋未来。”尤娜又回复了冷冰冰的语气,“姐妹们的修行尚需不断新血的加入,你是很好的苗子,我自然有引荐的义务。”
艾恩只是笑笑,没再多说什么,看向黑发女人的目光里是谁也没见过的倾慕和温柔,说着她将刚刚沸腾的茶壶取下,亲自为尤娜沏上一杯新茗。
尤娜隔着雾气,睨着艾恩看向茶杯的眼睛,艾恩似有所感,在抬头的前一刻,视线相交的前一秒,她主动将目光错开,再无相逢。
二人依然云淡风轻的相对而坐,像是先前的对话从未发生。
约是过了半个钟头,尤娜率先站起身,将一贯戴在面上的黑纱穿戴齐整,临走前问道,“所有的人选都已经确定了么?务必确保可靠。”
回答她的是艾恩温柔而肯定的眼神。
尤娜转过身,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连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淡淡笑意浮上嘴角。
“再会。”
这次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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