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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着阿娇的时候她正靠在榻上，身边没有宫人，大都被她遣散了去，榻边的地上散落着托盘和药碗。
我带着琼寒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她的宫殿里，她见着我反而笑了笑。
“我就知晓，你一定会来的。”
就跟当年我第一次去杨府寻她时候的口气一模一样，她知道她的寿命将尽，便知道我一定会来见她。
我反问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的灵魂已经抵给了我，照理说应当生生世世不死不灭，可如今她却有着活人的阳寿，而且这命数将尽。
我好像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但是我不敢去确认，我身为一个神仙，第一次感觉到无力，我就那么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她还是我最后一次见她时的样貌，无甚变化，清冷的很，也好看的很。
而后她说，“这你就要问一下你身边的那位仙官了。”
我愣在原地，凉意从头到脚蔓延到全身。
我转过身去盯着琼寒，我与他相处了人间的这么几十年，却一点都没看出来他竟也是九重天上的仙官，且他的品阶定在我之上。
“琼寒”叹了口气，他说，“我不过是遂了这位阿娇姑娘的愿，并顺水推舟的将天上那群老古董们的赌局搅了一下而已，你不必如此看我，皎月仙子。”
从他的口中我才知，阿娇回来的那次并不是偶然，是我身边这位音离仙官将她请回来的做了个交易。也才知，阿娇那时便已经同他换了活人的阳寿，而他顺势将九重天上的仙人们整治了一番，赌局没人再敢继续，是以杨坚此生才顺风顺水。
“你…你倒是好算盘啊，音离仙官。”我气的转过身去，偏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我当然知道，阿娇虽跟随我活了几百年，但从未有过片刻的真正开心，如今她这几十年的阳寿，换来的是刘彻此生的顺风顺水，山河永固，换来的是她与刘彻此生的儿女双全，恩爱不疑，我想，这才是真的遂了她的愿。
音离又凑过来哄着我，他已换了本来的样貌，剑眉星目，偏生是我见过的天上人间最好看的人，可谁又知道这么好看的神仙，心里想的全是腹黑之事呢，我白了他一眼，“怎敢劳烦天界的太子殿下给本仙子处理摊子呢。”
他眼睛弯起来笑了笑，“不劳烦不劳烦，我正好将那群老古董们整治一番，省的他们天天闲的无聊打人间界的主意。”
我有些被他气到，便不再理他，转过去看着阿娇。
阿娇偏偏又被我俩的斗嘴给逗笑了，她说，“我这一世有功也有过，但是我都不在乎，几百年前的陈阿娇不在乎，现在的独孤伽罗也一样不在乎。”
然后她看着我，“可我不能再陪阿彻走下去了。”
她又说，“素娥，我可否求你一件事？”
我猜她应该是想让我帮忙恢复这一世刘彻的记忆。可她说，“在我去后，我想让你帮忙消除杨坚的记忆。”
我愣了一下，“你不是执念让他原谅你吗，这就是你几百年的执念吗？都已经到最后了，就差那一步，为什么不求个答案？”
她笑了笑，“你也看到了，带着回忆活着的人有多痛苦，这一世的杨坚爱惨了独孤伽罗，我虽嫉妒，但也没办法，他始终不是阿彻，可笑我直到现在才悟了这个道理。”
“就让他作为杨坚继续活着吧。”
她闭上眼，良久，才开口缓缓道，
“我的阿彻早就死在后元二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