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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瓜熟蒂落【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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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一个皂隶走到那死牛面前,嘿嘿笑了起来。

“你们在这里杀牛?不知道在城里杀牛要交‘杀牛钱’吗?不交‘杀牛钱’就别想在城里卖牛!”

张大郎只觉得生无可恋,硬邦邦地顶了回去:“我不卖,我就闲着无事杀杀牛。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卖了?”

其实他若乖乖交了钱,找些人帮忙今晚把牛给分了,明日到集市去卖,说不定也能卖掉一点,断不会血本无归。可他如今被这不公的世道逼得头脑浑噩,只想和人逆着来才好。

这话一说,他旁边的牧民们顿时齐齐变了脸色,一个牧民不住推他,示意他服个软。

这人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见那人推他,反倒推了回去。

“你莫推我,推我也没用。他找我要‘杀牛钱’,嘿嘿,我已经一天一夜粒米未进了,我若有钱早就填饱肚子要紧,哪里有布帛米粮交这劳什子税!”

“原来是没钱。我大魏律法,有屠户偷偷杀牛拒不交税的,屠宰之物充公,你连杀牛的耗费都出不起,那摆摊、贩售的税钱更是出不起了,趁早还是拖走吧!”

那皂隶听了张大郎的话眼睛一亮,立刻指挥身后的皂隶们去拖牛。

“放屁!老子的牛,杀了也是老子的牛!老子又不卖,我带回家吃不行吗?”张大郎一下子扑到自己的牛上。

“我不卖!”

“你怎么证明是你的牛?上面写了你的名字吗?在官府登记过吗?我看这是一只无主之牛,不小心死在了这里,被你硬赖上的!”

那皂隶眼珠子一转,又换了个说法。

“那就更好了,我黑山城的规矩,黑山城的无主之物都属于黑山城所有,我们哥儿几个今天辛苦点,把东西拖回衙门去,明日充公!”

贺穆兰知道魏国各种税收混乱,因为没有俸禄,地方上盘剥严重,却没想到即使区区皂隶,也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公然克扣牧民的牛羊。

花木兰出身军户,诸如蛮古、阿单志奇之流也都是军户出身,家中有国家分的田地牛羊,不需要交纳许多税收,从来都不为生计发愁,也不知普通人家过的这么辛苦。

“你这厮好不讲理,这牛是我们见着他杀的,那当然是他的牛。人家自己的牛,爱卖就卖,爱杀就杀,管你什么事?”

蛮古瞪着一双大眼,对那皂隶吆喝。

“你这厮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本城事务自然由本城的规矩作数,你说这牛是他的,我还说这牛是我的呢!”

黑山城来往的将卒也不知有多少,皂隶们都不怕这些当兵的,虽然贺穆兰看起来不像是个普通的士卒,但这管理城务的事情本来就轮不到黑山大营的人管,所以这皂隶也浑然不怕,依旧在胡搅蛮缠。

这张大郎今日本就满腔悲愤,见那些皂隶还要来拖走他的牛,顿时提起杀牛的屠刀胡乱挥舞:“你们谁抢我的牛,我就和你们拼了!老子一身杀牛的力气,杀个把人还是行的!”

人一旦激起血性,自然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这些皂隶没有俸禄,平日里欺男霸女克扣好处已经惯了,却并不是亡命之徒,而这张大郎已经被逼到穷途末路,如今须发皆张,双目赤红,一副随时都能把命豁出去的样子!

莫说这些皂隶,便是蛮古阿单志奇这般在沙场上讨生活的人,遇到这种激起死志的人都害怕,这张大郎挥舞着屠刀就要拼命,一群皂隶立刻忙不迭地逃了开去,口中大叫着“杀人啦杀人啦!”,一副吓破了胆子的样子。

“你们都别跑,用棍子叉住他!我看他倒是要杀谁!”

这皂隶头子在这位置上也不知道多久了,端的是一根老油条,见这张大郎是个刺头儿,立刻冷笑着要人去请都尉府的镇戍卫兵里拿这杀人犯。

张大郎从“欠税不交”到“侵吞他人财物”再到“杀人犯”,只凭这一群皂隶头子空口白牙,罪名已经变了三次,旁边的目睹之人露出“物伤其类”的同情表情,可自古民不和官斗,他们再也没有之前帮着张大郎劝贺穆兰一行人的胆气,反倒往后退了退,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落了人命官司。

这一场闹剧实在让人头疼,贺穆兰原本只是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回去好说给素和君知晓,却见这事态一变再变,几乎要酿出恶果来!

“都给我住手!”

贺穆兰几步上前,伸手架住几根要去敲张大郎的皂棍。

一个皂隶挣扎了几下,贺穆兰干脆把他的皂棍劈手夺过,又一把捏住张大郎的手腕:“冷静点!不过是一头牛而已,你真要闹出人命来吗?”

“左右不过是烂命一条!”张大郎脸色变了再变,一双眼睛却更红了。“他们要逼死我,总要想想别人愿不愿意给他们逼!”

“那你家的亲人呢?你不过是去卖牛,结果变成杀人犯了?”

贺穆兰一声厉喝,手掌再用三分力气,那张大郎哪里吃的住?手一松,刀就掉到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还是你这年轻人识时务……”

那皂隶还以为贺穆兰是他这边的,正准备大放阙词,却见贺穆兰的目光如电般对他射了过去,冷笑道:“你若不想死,就给我把嘴闭上!”

这些皂隶早已围住了张大郎,见他手中的刀被这年轻人弄掉了,心中顿时一松,又恢复之前狐假虎威之样,有几个嘴里不干净的倒污言秽语了起来。

贺穆兰的麾下人人敬爱于她,听到这些混账话,一个个怒目圆睁,竟抽出随身的佩刀佩剑来!

只听得“仓哐”、“仓哐”声不绝于耳,阿单志奇和其他几人提着武器将贺穆兰和张大郎保护在其中,刀锋寒意森森,显然是杀过人的,磨得极快无比。

从一开始皂隶要求收牛引得张大郎挥刀乱舞,就已经骇的周围不少围观之人开始逃跑,等贺穆兰的亲随同火们愤而拔刀,这些牧民和百姓早就牵着自己的牛马东西开始往城门外跑,不准备再留在这个地方了。

贺穆兰也没想到只不过是一头牛,竟惹出这么多事,见自己的同伴们赫然一副“将军你一声令下兄弟几个就并肩子上了”的表情,抚了抚额头,叹声道:“能不能冷静下来好好说话?大家各退一步罢!”

她是去平城接受封赏的路程中,决不能惹出什么“嚣张跋扈殴打城中小吏”的事情。

被卷进这件事已经是无奈,再动刀动枪,回头要有谁参上一本,就该立标杆的拓跋焘头疼了。

她话一说完,阿单志奇等人齐齐露出意外的表情。

他们是从新兵营一起混上去的交情,人人都知道贺穆兰虽不是嫉恶如仇,却也刚毅正直,遇见这种事情绝不会袖手旁观。现在这牧民丢了刀,这些皂隶却虎视眈眈,若他们不狠一点让他们知道厉害,他们是真敢动皂棍的!

“花将军,您不必怕他们,等您去了平城,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和陛下一说,肯定有人来整治他们!”

阿单志奇是这个时代典型的想法,指望着上官的爱民如子,见贺穆兰不欲将事情闹大,反倒出声威吓这些皂隶。

‘拓跋焘可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据说这黑山城的吏治已经比别处清明不少,可依然这般糟糕,其他地方还不知道有多黑暗,拓跋焘即使有精力管这个,也不会管这里。’

贺穆兰心中苦笑,鲜卑人除了军队厉害,其他地方真是糟糕的紧!

难怪汉臣能够在朝野一家独大,这破制度和烂毛病,换了其他胡族,根本就不接管不了这乱摊子!

“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这个皂隶即使眼力再差,听到阿单志奇说到“平城云云”的时候也要掂量掂量。他们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出了此地就是臭虫一般,但凡有些身份的,随手碾死也没什么。

“本将是黑山大营的虎威将军,正要去平城见驾。这人的牛没了已经是一件可悲之事,再不依不饶惹出人命来,就算我脾气好,也不得不插手一二了。”

贺穆兰的脸色冷若冰霜,她用脚尖一挑,把那脚下的屠刀挑了起来,在手中颠了颠,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你不是说没人能证明这牛是他的么?我能证明,这牛是我亲眼看到他杀的。”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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