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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细雨已停,黄昏降临。烂漫夕阳倒映庭院水洼,仿佛天公将锦绣乱撒,处处无一不绚烂。折枝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现形,晚霞眷恋脸庞,在睫毛上结出七彩的虹。她下意识去看慕容琢坐的地方,那里只有一个被锦绣沾染的小凳,上面放着两个木牌,一个穿了红绳一个没有。
折枝走过去,见没有穿红绳的木牌似乎因为一笔着力过重而被刻坏了,刻的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永结同心,白头到老。但穿着红绳的那一个却不一样,上面刻的是折枝梦中那一句,‘永生永世,相守相望。’
“永生永生……”折枝不自觉摩挲着木牌呢喃出声,她隐约间琢磨到一点什么,也只是忽而一念。院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折枝下意识放下木牌隐去身形,见有人缓缓推开大门走进来,红衣红伞,满面晨曦与春风,冲这边轻声唤:“我回来了!”
院中处处水洼都映着锦霞,折枝看着慕容琢朝自己走来,衣带当风。海棠树上垂坠的木牌轻响,忽而声色俱在,惊心动魄。
如今海棠树树上依旧相思垂枝,折枝无心睡眠,举着烛台来到树下。今夜无星无月,四处只有这一盏孤灯,折枝执烛火将枝上相思牌一一检点,找了很久,才在最高处需要尽力踮起脚尖才能碰到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唯一不一样的。
这块木牌的待遇好过其它许多,夜雾沾在上面有薄薄凉意,折枝将水雾抹开,发现在这块木牌上有一层凝固了的松油,滑滑的,将木头颜色染着更深。其它牌子被雨水冲刷,或多或少开始泛白,唯有这个依然完整清晰,能一眼就辨认出其中在满树相思中独一无二的内容。
‘永生永世,相守相望。’
是因为人类寿命太短,一世最长不过百年余,所以才贪得无厌想求转世,想求无数个百年吗?这个折枝本能的想法,但是在这个想法浮现的一刹那就又被她打心眼否决。她一面对人心抱有俯瞰样的鄙夷,又一面去思索慕容琢的想法。
其实她也想不明白慕容琢为何唯独在这个木牌写上不同的话,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忽然想到。可今夜无人相伴,折枝将烛火放上树下石桌,在冰凉石凳上坐下,将那个木牌举在眼前借着橘色火光细细看。
莫名的,她很喜欢这句话,就好像灵魂随之共鸣,是来自心灵最深处最激荡也最深沉的渴望。
或许是更深露重,又或许是风停之后的校园太过无声,折枝看木牌看出重影,然后后知后觉品出了一份孤独寂寞。她不禁紧握木牌,看向校园紧闭的门扉,有那么一刻觉得一转眼就会有人推门而入,带着一身春风旬日和她说一句。
‘我回来了。’
……
第二天,远在慕容山庄的慕容琢收到一封无心信,随信一枝一支过了季节的海棠盈盈生暗香。
信中只有两行诗,是慕容琢临摹许多次的嶙峋瘦骨字。
写的是: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今夏已至,声声蝉鸣,慕容琢推窗望出去,将院中油绿橘树无声动了动枝条,垂下一块由红绳吊着的木牌。
她知道,是折枝回到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们,要准备入v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