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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向姚绶再三承诺，定将《菡萏仕女图》送至荷香手中。
他与姚绶分别。进宫里，不防在宫道上遇见朱瞻基。朱瞻基觉得他面熟，因扯着他问道：“朕记得，你好像是那日在内阁的宦官？”
王振行了跪礼，因道：“回皇爷的话，正是微臣。皇爷宽恕之恩，小的万死难报。”
朱瞻基命他平身，打量他一番，道：“好个清秀的孩子。日后可要尽心照顾公主。”说完，又问：“今日，你怎的在这边？不服侍公主么？”
王振回禀道：“臣今儿出宫，给公主瞧瞧有什么新鲜的花粉买。逛了一圈，一无所出，便回来了。”
朱瞻基哦了一声，轻拍了拍王振的肩膀，道：“公主今儿她母亲那玩，累了便睡在偏殿。你跟朕一块过去。”
到时，胡兰因大着肚子迎出来。王振进入正殿。周围都安置了架子，上边悬着书法作品，大多都是台阁体字迹，端庄易认。
朱瞻基携着胡兰因的手，一同坐到炕上，道：“近来国子监祭酒上呈了许多太学生的作品，我素来见你喜欢书画的，今特让他们送到坤宁宫来，咱们一块看。”
胡兰因含笑点头。朱颜在坐在那边椅子上，晃荡着脚。朱瞻基严肃的目光扫过去，朱颜在登时不动了。
朱瞻基起身，看了一圈，道：“太学生们的字写的越发标致了。”
胡兰因回道：“你说的是。标致归标致，美则美矣，则缺少灵魂。小时候家里人给我看过王羲之的狂草，我一个字也不识得，今日想来，倒是自己目不识珠了。这么多太学生的字，倒像是印刷体的了。”
朱瞻基点头。王振环视周遭的书卷，仔细搜寻属于姚绶的那一卷。姚绶素崇拜王羲之，如今呈上的书却是书法沈度的台阁体，端正却显得呆目。
“话是这么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皇朝科举上呈的考试文书也必须字体端正文雅。写进祖宗的大明律的东西，想改也改不掉。”
朱颜在一旁问道：“为何写进大明律的东西不能改？规矩也是人定的呀，人为何不能改呢？”
朱瞻基笑道：“你又胡说了。祖宗成法怎好随意变更的？”
朱颜在咕哝着嘴。片刻，焦毓端进茶来，王振接过，递给朱颜在。朱颜在眼尖，因见着王振的袖子鼓鼓的，心直口快，便问道：“你袖子里是什么呀？”
朱瞻基的目光登时被引来。王振周身冒冷汗，只得把袖子中藏着的画轴交出去。朱颜在打开一看，疑叫道：“哎，这是什么？”
朱瞻基凑上来看，见了画上的内容，心生疑窦。看那旁边写着梁元帝萧绎的《采莲曲》，落款为姚绶。
姚绶、姚绶······朱瞻基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像是适才在哪里见过。细想了一回，又把一张一张书法的落款瞧过去，最后看那落款同样的名字。
朱颜在丝毫未注意到父亲的反应，只自顾自地端详那画，又道：“这画像上的女孩子，我怎的觉得眉眼有点像苏荷呢？”
朱瞻基折回来，又细细打量了一番。他登时皱起了眉头。
王振的脑中陷入了短暂的混乱。脑海里闪过无数纷乱的念头。该说么？不，依他和姚绶的交情，他是做不到的。《皇明祖训》说凡私写名帖于外，写者接者皆斩。知情者同罪，不知者不坐。他说了，便是坑害了毫不知情的荷香和宫外的姚绶。不说么？皇帝即将兵临城下，他如何能逃得过这一劫？
朱瞻基微笑道：“姚绶，哦，原来是个国子监的监生啊。书画俱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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