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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胡兰因日日以针黹为事,焚香读书,偶然宝马香车于街上放风。有时会遇见知县大人。
那书生当真是家里作官的,知县押着着他登门负荆请罪。知县执礼甚恭,全不像昔日之态,更像她是主子了。事情过去月余,却依然如此,倒让她好生纳闷了一回。那乞丐也被官府拨给庄田钱粮,有了生活。
一日,碧落澄澈,庭院花开,芬芳四溢,日光下的晴丝闪过窗前,继而消失不见。她爇起沉水香,罩上笼子,焦毓却风风火火跑了进来,道:“小姐,老爷差人从南京送信来了。少爷们小姐们都聚在厅里待训话,就等您呢。”
胡兰因听了这话,忙放下香盒,急匆匆赶来。只哥哥胡安坐在那边,正和宅里老家人说话呢。胡兰因轻拧了焦毓的手臂一把,笑道:“小蹄子,又狐假虎威了你!那么早匡我赶过来作什么?”
焦毓笑嘻嘻道:“这不是怕小姐误事吗?”两人正打闹,哥哥弟弟合家大小都来了。老家人报信说,皇爷命胡荣为光禄寺卿。
众人不禁惊愕,纷纷问那老家人发生何事。老家人只推说是皇爷的旨意,内中缘由他着实不知。又道:“老爷还请哥儿姐儿,只拣些要紧东西,速速收拾了上京呢。”
胡安见事发突然,因问道:“怎么这关节点上有了擢封?”
老家人笑道:“不仅如此呢,皇爷还在京城特地辟出宅子来,供合家居住。依我看啊,咱们二小姐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了!挨了这三年,总算有个成效了!”
众人听了,无不欢喜。当下攘了一番,方才散开了。胡兰因怏怏不乐,回了屋,倒在躺椅上,长吁短叹的。
小丫头捧上茶来,胡兰因呷了两口,便撂下,闭目养神。焦毓给她捶腿,道:“小姐就是没气性。若是当时争一把,跟着老爷去南京,小姐这美貌,还怕降不住那皇太孙?保不准这会子已是娘娘了。咱们去南京,还得看二娘脸色,想想都来气。”
胡兰因道:“娘娘谁爱当谁当去,横竖我不当。这美貌在宫里头的男人中是最廉价的,三千佳丽,再好看得也寻得着。况这年岁渐长,貌定是不会如初的,那时再唱长门赋可为时晚矣。”
焦毓跌足道:“小姐不能只为自个想呢。一人进宫,鸡犬升天呢。皇家给庄田养着,老爷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呢。”
胡兰因道:“那得看爹想不想衣食无忧了。咱们家在济宁那么多年百户过来了,丰衣足食,也没见爹有一天不快活。倒是送二姐姐上京时,脸阴森森的,人不敢近。依我说呢,女人家,见了那紫禁城还是跑的越远越好。我是不想着了。”
“那小姐想着什么呢?”
“不告诉你。”
胡兰因因想起孙之棣来。他应已到南京了吧?会不会路上就遇见他?若是遇见,她该怎么解释他们的事?若是不遇见,将来礼聘,他寻不着门路,那又该如何?
小丫头将胡兰因的体己收拾打包了,又捎上两件衣裳。次日一早,便雇了车队,浩浩汤汤,连夜赶路,五日后便至京城。至下榻处,二娘早迎出来,满面喜色,帮着人搬东西。焦毓见了,冷哼道:“有什么好得意的。”
所幸声音小,二娘没有听见。胡兰因哄了焦毓几句,拉着焦毓也帮着搬东西。安置下来后,在宅内四处闲逛。只见桥阁亭榭无一不有,庭中植常春之木,院里栽四季之花,桥下流金谷之泉。园子倒是比济宁时宽敞数倍。自己的居所后摆了十余盆兰花,开得正好,芬芳馥郁。
胡兰因向焦毓笑道:“爹看来还是最疼我。知道我喜欢兰花。这兰花精贵,怕是花了不少银子。”
焦毓道:“好看归好看。小姐只在器物上用心。”
胡兰因笑:“只在器物上用心也是个福气。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咯。”
在京安整下,翌日,便有皇宫钦差来传谕。
焦毓说:“估摸是来宣太孙妃人选。小姐可快些,莫要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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