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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谈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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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我听说你今天到,我来给你接风,这些是从尚食局刚拿的,可都是出自段尚食之手,你尝尝。”“不知协律郎深夜造访,所谓何事”玄英站着没动,定定看着他。他微微愣了一下,一边往玄英身边走动,又一边立马说道“见外了,见外了,私下里,我叫你晴光,你叫我景朗就好了,说什么深夜造访,也太客气了,我是来邀你共赏良辰美景的,这可是初雪,虽然你对雪花不稀奇,但北宸的雪景你还没仔细看过吧,红灯白雪万里楼,珍馐仙酿佳人伴,你看看,你刚到第一晚就能有如此景象待你,要是不好好享受,虚度了多可惜”他一张嘴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响着,双手也没闲着,眼见就要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玄英皱了皱眉毛,在他手还没碰到自己时,旋了个身坐在了裘皮上,他手停在空中,看着玄英笑了笑,随即也坐下了。

刚刚转身的时候,她的鼻尖碰到了那枝梅花,一股柔和馨香。到底是北宸,不管是雪还是花,都少了一股子凌厉冷冽。

“广寒糕,蜜煎藕,盏酪焦油,金银夹花平截剔蟹细碎卷,再配上露浓笑,你一定会喜欢的”,他边说边打开了食盒。都是可以冷吃的膳食,广寒糕被点了红,方正的糕点上面印着蝴蝶纹样的红印子,显得愈发精致。蜜煎藕上面挂了厚厚一层蜜糖,整个藕片都是琥珀色,在雪色的照映下,亮晶晶的看起来很有食欲。炸的金黄的盏酪焦油一个个圆滚滚的,表面轻轻泛着油光,想来咬一口一定是带着清脆的咔嚓声,会簌簌掉渣的。柔软的卷饼细细包裹着被剔好的蟹肉与蟹黄,切成小段摆在盘子里,像玉盘里晾着的金银花,精致又令人食指大动。

姜蘖是花了心思的。

他把银壶送到玄英面前,催促着,让她尝尝。姜蘖目光温柔,一张脸凑过来,像寒冬咬开温水泡好的冻梨,带着冰凉与沁甜。果然是饿了,见个人都能想到吃上去。玄英一口酒下去,只觉得香醇柔和,清而不淡,浓而不艳。不得不说,此情此景,甚是合适。

因为摘星楼后面是皇宫的后墙,所以背靠城墙从这边向前望过去,面前的宫殿在眼前一排排铺开,向远方连伸去,慢慢将整个整个北宸收在一起,规划的整整齐齐的楼宇静静矗立着。整个北宸城规模宏大,气势磅礴,俊美又不失庄重大方,整齐不呆板,华美不纤巧,舒展不张扬,古朴有活力。朱红的柱子,青黛的瓦片,散落的雪花相比起北境,风味是多了几分,担得起盛世的壳子。

刚喝一口酒,吃两口餐食,姜蘖的嘴又开始了。“快十年没见了,你在北境过得怎么样?只有你跟你师父两个人在太上观会不会寂寥?你的修行长进大吗?这次来北宸顺利吗?准备待多久?要不要我带你出宫逛逛,年关将至,肯定很热闹,新兴的吃食花样子可多了,我请你吃遍所有坊市,还有好几个青楼教坊都不错,我引你见见世面啊,你不要老是呆在山上,多看看人间也不错……”干脆毒哑算了,反正这副风流模样,是个哑巴没准更惹人怜爱,他肯定能在很多地方混的风声水起。玄英嘴里嚼着蜜煎藕,恨恨看着他。

本来是不想跟他说话,打算吃完就走的,也许是因为蜜藕粘牙,也许是因为太久没吃糖了,又也许是因为吃人嘴短。玄英鬼使神差地回了他几句。“我修道,要修心,不计得失。目前一切都好,王首领很尽责,一路顺利。事情办完立马回去”。她声音很轻,夜色下如一片鹅绒掠过心头。

只是玄英那时候还不知道,姜蘖来见她之前,有多忐忑。她也不知道,刚刚那两句顺嘴编的诗里,佳人其实指的是自己。至于回去,等她再次回到太上观,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晴光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面色冷冷的,但只要你缠她两下,她还是不会把你一个人晾在那里,而这些她本人或许都没意识到。她长大了些,尽管还是穿着鹤氅,扎着仙童髻。但少女的身形已经出来了,隐隐勾勒在衣服之下,带出一丝起伏。可是她又没变,还叫着自己协律郎,自己话多惹毛她的时候,那双眼睛就会从沉寂变成水盈盈的样子,恨恨地盯着你,她生起气来,真的让人很想揉揉头,戳戳脸。看着她的样子,自己又隐隐担心。晴光啊,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你在山上年岁同与日头长,十年一晃而过。可这世上十年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了。就连自己从十年前的太常寺协律郎,到如今已经都已经是太常寺少卿了。更何况这宫中风云诡谲,瞬息万变,你这次独自下山,他们能轻易放过你吗?

“晴光,你此次下山,是为了宫中秽物来的吧?”酒过三巡,菜剩一半时候,姜蘖看着她问道。“嗯,说是冲撞了皇后与公主”“明日,她们免不了要找你问话,你要小心”也许是酒气让整个氛围缓和了不少,玄英觉得他的话都顺耳了许多。

雪花依旧飘着,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了午夜的关系,显得更加静谧了。偶尔有巡逻的宫人传来脚步声,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听不真切。在宫中最高的摘星楼顶,没落到雪的那一半地板上,铺了黑色的裘皮,好像是谁的斗篷。上面坐着一双少年少女,各自手拿一壶酒,时不时往嘴里送一口。两只酒壶上的燕子刚好能凑成一对,不知道是劳燕分飞还是比翼双飞。

姜蘖给玄英的那株红梅被她顺手插在帐子上,暗香浮动,好像在上清山的不姜祠。那晚玄英在入睡之际,脑海里朦胧浮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对话。“别哭了,给你吃蜜藕,你叫什么”“景朗”“人生万景皆是明朗,你名字取得这么好,就不要哭了”“那我要是名叫蘖,跟罪孽的孽同音呢”“景蘖吗”“姜蘖”“那也是个好名字,良会终有时,劝郎莫动怒。辛苦一番终是一个好结局呢”。那是她随师父进宫的第一日,当时母亲正过世不久。她本来要去挖母亲埋的金石榴,却见一个约莫同龄的男孩子背靠大树,坐在地上流泪。她听见那个男孩子略带哭腔说道“阿娘离世一年了,近些日子,也不来蘖儿梦里了,蘖儿想娘了”。可能是同病相怜,她忘了师父的教诲,去磕磕绊绊安慰了那个男孩子几句,尽管此前她几乎没有跟同龄人说过话,但她觉得自己只要是真心,对方也一定感受的到。也可能是玄英从没见过那样好看的男孩子,一个朱唇琼鼻、雪肤乌发的男孩子。她母亲在世曾说过“我们晴光虽然不怎么喜欢收拾自己,但是是真的喜欢好看的东西啊”“外祖说,食色性也,喜欢好看的东西是天性”“那我们晴光喜欢好看的人吗”“喜欢,阿娘就是好看的人,阿娘曾说阿耶一身素衣引得南诏国小郡主私逃要嫁给他,那阿耶一定也好看极了,阿娘和阿耶也都是喜欢好看的东西”到底是朦胧间想起的事情,可能是酒的后劲上来了,感受不真切还有些昏沉,玄英拉了拉被子,鼻尖借着一丝幽香。深深睡过去,一夜无梦。

早膳刚刚吃过,就有个女官带着人来传话。说是皇后与端灵公主听闻道长进宫,正巧宫中的梅花一枝枝正簇拥的热闹,白雪红梅,高雅不凡,便在拈花堂备了筳席,邀道长赏花去。玄英正饮茶,听到这话,刚起身准备回话,一个小宫女就已经拿着斗篷站在她身侧了。

向来如此的,每一次的鸿门宴请柬都很花心思,每一次的谎话也都沾点真实。

雪已经停了,来往于各个宫殿之间的走廊两侧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没有走廊的园子也都是细细扫出来一条小径。白雪努力地覆盖着自己能落脚的边落,行走之间,满目彻然,整个宫殿看起来都宽阔了不少,少了一份压抑,多了一份轻灵。

拈花堂前后两通,左右两边的一排窗户,是宫中难得一见的破棂窗。不同于其他宫殿直棂窗的规整,不规整的窗棂显得更跳脱,无序的窗棂与园子的枝木呼应,倒是格外和谐,同时,也确实能一眼看出,这是后妃的去处。

厚绒毯子上面厚厚堆了一层缭绫,不是一般的明月色,而是浅浅带了一丝青,不浓重,有一丝鲜活。铺在地上,远观过去还是有缭绫那种白烟花拥簇雪花的感觉。重瓣莲花金暖炉,银鹤展翅熏香炉,再加上一张紫檀木的条几,条几上铺着鲜绿色的提花绫,放着几个白玉点心盘,外加同色的茶具一套。东西不算多,除却那条提花绫,颜色也很柔和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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