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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述跟在宋时宜旁边，和她一起出了学校。
走到车面前，叶知述问她想现在回去还是再走一圈，他说张秘书其实是因为在这附近有事要办才特地跑一趟，帮着解决麻烦只不过是顺带的事情。
宋时宜笑了笑，说：“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替裴裴感谢你舅舅和张秘书……也谢谢你。”
单凭方教授对叶知述的态度以及陶父、校长对方教授的态度，她就能从中看出来，叶知述在解决今天的事情上，也帮了很大的忙，而不只靠张秘书、。
叶知述垂下眼，没有说话。
他们两个人沿着学校门口的小路一直往前走，走到了宽阔的大马路上。柏油马路的路面略有些凹凸不平，走着走着，宋时宜没忍住，踢了一颗小石子。
黑色的小石子咕噜咕噜地往前滚，渐渐偏离最开始的方向，最后斜着从路边掉了下去。
道路边缘凹陷下去，下面是大片大片的水田，土地蓄了水变得泥泞不堪，田埂上有一个穿着橡胶鞋的农民挑着扁担在走。
宋时宜站在路边看着，视线远眺，入目之处全是自然和宁静。她的心情也变得平静和放松，难得能够心平气和地同叶知述好好聊天。
倾诉欲在胸口翻腾，她低着头用脚尖拨弄着路面上的石子，把它们一个接一个地踢了下去。然后宋时宜蹲了下来，托着脸开始讲述她和裴瑞希互相认识和熟悉的经过。
她说，裴瑞家里特别重男轻女，生二胎也是想赌一个儿子出来，因此裴家父母对两姐妹是一样不怎么上心。
裴瑞希快九岁的时候才上小学，平常怎么玩闹都没有人管，自然也不会想着好好学习，最后只能上了一所职业学校，学了护理。那时候裴瑞函已经出生了，她看着爸妈对妹妹的样子，比当初对自己还要不耐烦。一个人长大可能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看着妹妹因为饿肚子瘪着嘴找姐姐要抱抱的时候，裴瑞希忽然感到责任的担子落在肩上。
她开始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幸好遇上了一位非常好的老师，帮着她找到了很多工作机会。
当初裴瑞函到了上学年龄的时候，裴家父母觉得女儿长大以后都是要嫁出去的，在她们身上花钱就是浪费，因此不愿意供。裴瑞希拿了妹妹的证件和自己的工资才给她办了手续，离家最近的小学学风很差，教学质量也不好，裴瑞希又抽时间一点点辅导妹妹的学习。
好在裴瑞函争气，考进了镇上的初中，最后又考进了镇中。
话到这里，宋时宜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因为蹲了太久，腿有些麻，她起身的时候歪歪扭扭着差点没站稳，叶知述慌忙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稳稳地扶住她。
叶知述的指尖带着凉意，手心却很热，还有些潮湿。
宋时宜轻轻动了动，挣开他的手，忽然转头仔细地看着他的脸。有风吹来，拂乱她的刘海和碎发，挡住了视线，叶知述下意识伸手想去替她整理好，宋时宜却后退了一步。
她定定地望着叶知述，然后移开了眼，语气平淡道：“你可能理解不了这种为生活挣扎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都掉进了海里，只能死死地抱着一块浮木。这块木头可能是完好坚硬的，也可能是腐朽破败的。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靠岸，也不是究竟能不能靠岸，但你还是得用尽全力扒着它，否则……”
她停了停，接着说：“……否则，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松懈，都会掉下去，然后窒息，淹没在海里。如果运气好，可能会被浪潮带到岸边，大家就会知道，啊这有个人；如果运气不好，也许都没有人会记得你。”
田野里的农民伯伯身形佝偻，还在挑着扁担往前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风停了，宋时宜抬手整理好自己乱动的发丝，叹了口气：“算了，走吧。”
叶知述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从小当着“别人家的孩子”，一路顺风顺水，说不定都不知道“失败”这两个字怎么写。
宋时宜觉得他大概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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