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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给我递过来一碗清水,渴极了的我赶紧双手端过来喝了好几口,透凉的水沁入五脏六腑,方觉得如梦初醒,活了过来。
“公子昏了两日了,莫急,缓些喝。”
小姑娘虽瘦弱不堪,下巴尖尖,看着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但言语沉稳,似乎不似我意料的那般年幼。她说我昏迷了两日,回转过来,我顿觉饿意席卷,肚子还不争气地发出咕咕叫声,尴尬之际,她小心翼翼取出一方手帕,掀开之后,露出缺边少块的素饼糕,“公子饿了,填填肚子吧。”
环顾屋内,家徒四壁破败不堪,似乎只是她偶然的落脚处,而这块素饼糕,恐怕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干粮。我羞赧地摆摆手示意不饿,小姑娘不予理会,一个劲地塞给我,“你快吃,不吃会饿死的。”
直到我狼吞虎咽,她才欣慰地松了口气,双眼眯了起来如月儿弯弯:“这便对了,公子不要跟晚星客气。”
“多谢姑娘,叫我段津即可。”我拿手背擦了擦沾在脸上的饼屑,随口拈来一个花名,无他,只因刺客明晃晃地冲我而来,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我此身犯险,怕连累了她。
经过一番交谈,晚星告诉我是在乱葬岗上将我捡到,那时候我的鼻息微不可闻,她见野狗四处啃噬,单单不咬我,坚信我一定活着,于是历经一番艰难将我带了回来,她原本家在安郡,只是家里被奸人所害遭了难,不得不从安郡逃难至此,而选择往皇城奔走,也是为了想办法一洗家里冤屈。
“到底是何变故?”见她小小模样已没有少年气,满脸皆是跋涉奔波的风霜之色,我的心里有些涩然发紧,活在锦衣玉食之下太久,人世间的苦难离得太遥远,如今骤然生出变故,方觉近在咫尺,竟叫我惶惶不安。
许是很久没人这般问过她,她怔了一小会,显然陷入了回忆之中,随后叹了口长气,不作防备地诉诸于我。
“我家里本有良田百顷,又做着些买卖生意,爹爹在我们安郡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商贾,尽管娘亲生我那天便离去了,但父亲一直拒不续弦,只娶了一房姨娘,父亲极疼爱我,那时候的日子过得无忧无虑,直到有一天,我偶然间发现姨娘和外男有染,那人是县令的儿子,平日里游手好闲,作恶多端,我没想到,他们竟然狠到联起手来毒害我爹爹!”
晚星停顿了一下,强忍着悲恸咽了咽喉咙,继续说道:“爹爹死后,姨娘说我已满十一岁了,可以嫁人了,便自作主张要将我嫁给一个傻子,我在成亲那日找到机会逃了出来,姨娘和那个男子怕事情败露找人对我穷追不舍,我太怕他们派的那些人手找到我了,于是整日里东躲西藏,过了两年颠沛流离的日子,还不小心把腿给弄瘸了,不过,走了这么久,我终于走到了皇城,还碰到了公子你,公子看着是个好人,我便把这些说给你听,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也有人记得。”
“傻姑娘,莫叫我公子,你救了我的性命,又比我小了许多,你叫我哥哥就好。”这一刻,我真的极心疼这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靠自己一个人,一副不灵便的腿脚,背负着血海深仇,这一路奔波得吃多少苦头,自己都自顾不暇,偏偏还生了一副柔软心肠,把我这个大拖油瓶带了回来。
晚星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才怯怯地喊了一声“哥哥。”
“星儿你放心,哥哥一定会帮你。”我皱着眉头看她那条无力支撑的右腿,一边问一边搜罗起自己浑身上下还有什么值钱之物,“告诉我,什么时候伤的这条腿?怎么伤的?”
晚星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道:“是在上月初被几个地痞流氓打断的,他们说,我乞讨的地方归他们管,占了他们的地方得把所有的钱交出来,我并没有讨到几个铜板,他们嫌少,便拿我取乐,打了我一顿。”
我腾地火起,差点把手里刚从腕上撸出来的墨镯揉碎,此墨镯平平无奇又细又薄犹如一圈破铜烂铁,又被宽大的袖子所遮掩,因此没有人打它的主意,不至于和我腰带上的玉佩,头上金冠等等这些珍奇贵重之物一起销声匿迹,“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
“可是到处都有的,哪里都有许多这样的人。”她眼也不抬,这些事情落在身上多了,恐怕她早已觉得稀松平常得很。
“星儿,我身上唯剩这个东西还值些钱财,名唤墨镯,寻常人看不出,你拿去皇城根下那种专典当异国珍宝的当铺,多问几家,一定有慧眼识珠的大当家能看得出它真正的价值,只要超过一百两便给他,但不要透露你的名字,拿了钱便走,虽然拖了月余,但一定还有得医治,你拿了银两,速速找大夫,治腿疾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