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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泓翻了个白眼。装什么玉面儒生。
“不过，小姐既救在下一命，想必是愿意慷慨解囊的。”季澈又笑的眼明，“若有什么条件小姐尽管提出，力所能及在下都会应下。”
安黎一怔，掀起的那半边纱帘被风吹落，她面目再次隐藏在了纱幕里，微微垂目：“我的条件，你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说时虽语气平静，可手指却在膝头绞着——无论经历过多少惨痛，安黎始终对于欢爱之事懵懂无知，前十五年有父亲宠着，后这些年虽有磨难，却仍是处处有恩人，仍然是在保护中走到现在，安黎吃过苦受过重伤，什么都做过了，刺杀她的人她都杀过，唯有一样，她仍然没像父亲说的那样，找一个终身所托。
如今却又要为了大事，再次牺牲她的命运，她却别无选择，也只能甘之若饴。
季澈察觉出她稍有异常，可也没及多想，只略沉思片刻，也同她一样看着楼下的车来人往。郑重道：“在下命不久矣，非终身所托，顾小姐天人之姿兰心蕙质，理应另择良人。唯这一件事，我不能答应。若是小姐提别的条件，在下在所不辞。”
说完，他看了看顾梨儿的反应，可她却淡淡的，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点点头，也不看自己。
季澈也颔首，收回目光。
最多也就剩下一年的寿命，娶妻什么的，季澈这辈子都没想过。
他浑身带毒，有谁敢呆在他枕边一夜安眠？
若是有，定也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
“也就中了个箭伤，什么命不久矣，不想入赘就直说，抬举你你还拿起架子来了……”秋泓神色有些郁闷不解，喃喃。
“好了，此事再议。”安黎拦住话头，却还是不看季澈，道：“苏阳，你若是不愿入赘也可以，但你必须帮我一个忙——”
她伸出两根手指，小巧玲珑的指尖并着，点了点楼下正逛首饰摊的三位妇人：“我嫡母，和两位婶婶，她们知道我今晚会来柳园会，是来给我相亲的。”
季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下去，三个年轻妇人身边跟着一个高大的男子，络腮胡，长发束高，扎着皮质的腰封，腰间配着刀，很是英武，手里提着一堆打包的东西，时不时冲着三位妇人弯腰挠头不好意思地傻笑。
“……”季澈只一眼，暗叫不妙。
顾县令的夫人是怎么认识禁军统领的……
正看着的工夫，前面台子搭好了，跳上一位瘦猴一样的男子，穿着一身银白色绸子短打，瞧着不伦不类的像是个扮丑卖艺的，敲了一阵子小锣，场子震了下来，他人虽看着瘦小声音却洪亮：
“各位，吉时可就要到了，咱们今晚该卖点好货了！老规矩，价高者得！”
说着，旁边推上几辆单独关着人的马车笼子，季澈一眼就看见了最边上的明安。
显然，那位络腮胡的禁军统领也看见了——京中别的官不认识倒有可能，可他不可能不认识明安。季澈经常打发明安替自己称病体弱去宫里应付差事，他不认识淮南王季澈都不可能不认识明安。
“苏阳，怎么了？”安黎见他盯着远处神色凝着一动不动，问。
“没事。”季澈转瞬间便春风化雨般变出一个天衣无缝的笑。
“锣声一响，就可以叫价了。”安黎小声道，“可有你朋友在其中？”
“……嗯。”季澈应声，不由得伸手进袖口抚摸着那枚黑玉戒指。
……今晚怕是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