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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郗某便静候佳音,”说罢起身告辞,“家中母亲尚在等候,不便多留,先行告辞了,司空大人。”
这行云流水的风姿神态在旁人看来甚是赏心悦目,看在王珣眼里,却觉得有些讽刺。这个被自己放逐的孩子,犹如顽石中的一朵春花,惊艳了上春,却也终究被自己推得远远的。在以后还会遇见的甚多场合中,他们可能是一时的盟友,也可能站在截然不同的立场,针锋相对。在彼此的心中,会逐渐成为一个可敬的对手,却永远不会是父子。可能有支持、理解、试探、算计,却不会有半分推心置腹的真心。
王珣勉强笑笑,独坐了良久,方才离开。
郗粲一进马车,便望见郗粱一脸紧张地盯着他,郗粲心情甚好地摸摸郗粱的头:“赶紧回家吧。”郗粱在心里欢呼一声,早已将之前的沉重抛诸脑后,只奔着姑姑的小酥肉心急如焚。
任面上表现地如何云淡风轻,心中还是有些许的触动。年幼时,父亲只是一个模糊的面容,自己张开的双手被不着痕迹地避开,常常还伴随着几声斥责。后来听闻王珣喜得爱子,也好奇他会是个怎样的父亲?是否会如舅父那般,给他买糖人,带他逛花灯,在武场上一招一式地打磨?是否会亲自为他开蒙,带他骑马,严厉地考校功课?那些疑问,经年累月埋在心底,原以为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未料亲自证得时,才发现自己已不再需要这些答案。为爱子如此纡尊降贵,实在让人动容。只是,若如今捏在自己手上的不是靳氏所出的王霄,这份爱子之心,又还能全了几分?他计的,从始至终,都不是人罢了。
郗粲撩起马车的帷幕,想再看一眼,却早已不见那人那亭。瞧,这便是无常。任你想驻足回望,也终寻不得。佛说八苦,求不得却是本源。那些过往追不回、要不起,纠结的、愤懑的,时过境迁,早就没那么重要了。留在荒郊野外名不见经传的亭子里正好。轻叹一声,视线重又落回不识愁滋味的郗粱身上,郗粲微微一笑,这便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郗粲一行一路晃悠的时候,荆州军部属也迎来了外出久不归的二公子江愔一行人。戍卫城门的军士纷纷热情地招呼江愔。
“公子,您总算回来了!”
“您这次去这么久,可是被外面的小娘子迷花了眼啊?哈哈哈。”
一众军汗荤素不忌地调笑着,江愔也毫不在意,挥挥手,示意自己先回府。
因着终于换回了自己这张原装脸,回到自己熟悉的地盘,江愔整个人都轻松不少,自有一股慵懒的风流。院里伺候的小童仲秋,一听主人回来了,也急急忙忙迎出去,满心满眼都是惊喜:“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江愔笑着将马绳扔给身后的孟冬,仔细瞅了瞅:“小子,这几日不见,似乎长高了些。”
虽说是江愔的书童,但仲秋年纪尚小,江愔平时也不拘着,是以这会儿这小童一副孩子心性,对主人不带自己外出耿耿于怀:“若是去见见外面的世界,我还能长更高的。”
“公子公子,你这次出门,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江愔思索了下,健步如飞朝内院走去:“新鲜事没有,倒是见了不少人。”
仲秋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有好看的小娘子啊?”
江愔忍俊不禁:“你才多大,就知慕少艾了?”
“这都是孟冬哥讲的,我可没学坏。”仲秋急忙撇清自己。
“小娘子是没有,”江愔像是想到了谁,含笑戏谑道,“倒是结交了一位朋友。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妙人,妙人。”
“是哪位朋友,能让我们二公子如此满面春风啊?”只见一梳着妇人发髻的青衣女子带着几个侍女施施然走来,脸上挂着打趣的笑意。
江愔眼睛一亮:“阿姐,我回来了,正想去你院里报平安呢。”
顾映心佯怒道:“你还记得报平安?这都多久了,连点消息都没有,你大哥都念叨了好几回。”
“实是情势所逼,我这不一回来便向嫂嫂请罪了吗?”江愔十三岁丧父,没过多久,母亲也哀思过度撒手人寰。长这么大,全赖长兄拉扯着。之后,大哥娶了如今的嫂嫂,府里上下全赖嫂嫂一人操持,兄弟二人的生活也都打理地井井有条,是以江愔早就将其当作长姐看待,颇为敬重。
顾映心虽从不插手江家兄弟的公事,但此番连江愔都亲自出动,必然非同小可。适才所说也不过是一时戏言,知江愔回来,必有要事与夫君江忱相商,自己既已亲眼确认了江愔平安健康,便也善解人意地拍拍江愔手臂:“你大哥算着日子,知道你今天就该回了,没去军中,一整日都在书房等你,我便不留你,且去吧。我着人去给你炖鸡汤好好补补。”
江愔目送嫂嫂离开,便转头带着仲秋往书房寻江忱。
江愔扣响房门,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进来。”
“大哥,我回来了。”江愔留仲秋在门外守候,独自一人快步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