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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长的很端正的长相,一身的书卷之气。身形肥瘦合宜。
林雨桐就问说,“为什么想着做女官?”
方以慧沉默了一下才道:“因为学生不知道除了做女官之外,还有什么途径能选学生去求真馆。”
“你想去求真馆?”
“学生自问,没有比哥哥更笨,他去得,学生为何去不得?”
目标明确,就是为了去求真馆的,“求真馆里,有什么吸引你的?”
“只要想试什么,朝廷愿意花钱花费代价,叫他们去试。”方以慧说着,眼睛都放光了,“先生,学生也想试。”
你想试什么呢?
方以慧就道,“娘娘可知道这个電?”
电?
方以慧以为皇后不知道,便提笔写了一个‘電’字,“学生家里有一样青铜器,是个古物,是祖父不知道从哪里买的。学生在这件青铜器上发现了这个‘電’字。祖父说那是西周时期的青铜器。那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先民就知道,这有些雨来了,会带来‘電’呢!去年家里建造房子,房子上一定会安置避雷针。为何呢?因为‘雷电’大了话,能摧毁一颗树木,一栋房子。这作用像不像炮弹。既然炮弹埋在地下点燃引线,这东西就能叫地雷,取的是其声响大如打雷……可学生以为,不仅是声响像,其作用也该相似。”
是说电应该有跟地雷炮弹一样的效果。这个认识吧,有些偏差,但只要用心去钻了,副产品说不定就真给她摸到边了。
她没有说话,方以慧却急了,“学生以为,电不仅能避,还能制造。《淮南子》上就说,阴阳相博为雷,激扬为电。那是不是说,只要我找到这个阴阳,让它们相互碰撞就有电了呢?可阴在哪里,阳又在哪里呢?学生又翻遍了家中藏书,在西晋的一个叫做张华写的一本书上,找到了一点端倪。他说,‘今人梳头、脱衣时,有随梳、解结有光者,亦有咤声。’学生一看到这个,当时就觉得茅塞顿开,这样的常见的事,为何一直没注意呢。这个记载是不是说,梳子和头发,还有丝绸和人是不是在一起摩擦碰触就会产生电呢?那么它们是不是就能分别为阴阳呢?如果是,那么我让足够大的东西进行足够快的摩擦,是不是就能有更多的電?”
朱谷雨觉得她大致听懂了,就问说,“可产生了電之后呢?你把它们怎么办?”
方以慧马上回头回答道:“在《南齐书》中有一段这样的记载,说是雷打在公稽山山阴阴的恒山保林寺,原话是,‘刹上四破,电火烧塔下佛面,而窗户不异也’,这话什么意思呢?这是说,雷电击打在寺庙上,电火把塔下的佛像都给烧了,但是窗户却没有异样。我就在想,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把佛像烧了,窗户却好好的。我就猜测,是不是因为佛像的外面都镀金呢?而窗户好好的,那是因为窗户是木头做的。若是我的猜测是对的,那这电就该是顺着金走的,木头不成。想到了这个,学生就觉得,学生真是愚钝。自汉代开始,很多好的建筑,都有避雷的东西,唐代还记载了,说是工匠会给大建筑的顶上装上铜碗,说是这么可以避免屋宇被雷电所击!这其实不就是说,金铜之物,能见电导走吗?怎么早就没往这方面想呢?”
是的!古人有相关的记载,只是没人重视,便也没人去钻研这些。
当朝廷重视的时候,人就朝这个方面去琢磨。
这南齐书度过的人不少,都把这当做一件事看过就算了。唐朝的类似记载也有,可一下依旧是没人去琢磨。而今仔细这么一琢磨,然后对比出差别,做出这样的结论难吗?
导体,绝缘体,这个概念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
就听方以慧道,“这东西大概不能像是火药一样的储存,但是只要能造出来能疏导走,必然是有用处的。”
“你的想法……很好!”她重重的拍在方以慧的肩膀上,“不着急,回头许你去求真馆见习。休沐之日可去,需要什么东西,求真馆可以提供。但任何实验,你得跟我打报告!不可擅自实验,任何实验都不行!这个东西不是没想到,许是许多人都想到了,但是,他们不知道用处在哪?不知道用处,偏还危险……自来都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话,你要真感兴趣,真觉得行,这一条铁律你得遵守!”
好啊!只要叫我去试就行。她欢喜的应下,“多谢先生。”林雨桐的心砰砰跳,这姑娘可是个大宝贝。她许是不能真跟自己期望的一样,想怎么就能做到什么,她现在的方向是奔着这东西往武器上靠。
但如果加以引导呢?
没太关注给这姑娘太大的压力,转脸看向过道这边的姑娘,这姑娘纤细,她穿的朴素,却坐的极为端正,刚才她在窗外瞧见了,她便是翻书,也是翻了书之后,手立马归位。这是长期养成的习惯!可见,她一定有极其严苛的家教。
见林雨桐看她,这姑娘就站起来,“学生杨宝瓶。”
哦!杨涟的孙女呀,“你怎么也想来做女官了?”
这姑娘沉默了半晌才道,“家里并不知道……学生是偷着跑出来的。”
嗯?
杨宝瓶沉默了半晌就道,“学生有俩姑姑,大姑父喝醉了爱打大姑母,二姑夫早逝,二姑母在守寡。大姑母每每回家来都啼哭不止,说在家里的种种遭遇。祖母总说,嫁了人就是这样的,忍一忍就过去了,谁叫你就是这样的命呢!二姑母无儿无女,孤苦无依,早几年曾有人来家里说媒,有人想求娶二姑母,男方娶过一房妻,妻子病逝了,无子无女,只是家中有两个未出嫁的妹妹需要张嫂照料,若是娶了年轻不知事的姑娘,怕是不能照料幼妹。对方的条件不差,七品官身,在参政院,日子不富裕,但小康日子能过。人家不在乎祖父仕途不顺畅,只说,杨公为人端方,这便是极为难得的。学生的母亲觉得这是极好的亲事,想帮着促成。可因为此事,祖父大发雷霆,母亲因为此事差点被休弃。看见了两位姑母和母亲的例子,学生害怕了。她们的今天,就是学生的明天!于是,学生跑出来了……”不想再重复姑母和母亲的命运。
林雨桐问说,“家里是你母亲管家的?”
是!杨宝瓶抬起头来,很疑惑娘娘为什么会这么问。
林雨桐叹气,“你母亲必是知道的。”没她给你打掩护,你跑不出来。她说着就看门口的崔尚仪,“着人去杨家,传我的口谕给杨涟,就说,她不是一直不赞同女官吗?我是特意挑了他的孙女,好叫他知道女官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让他不要迁怒别人,有什么话上折子跟我说,我等着他来跟我辩!”说着,拍了这孩子的肩膀,“坐吧!别怕没家可回,也别怕你母亲被牵连。”
杨宝瓶福身致谢,这才红着眼圈坐下了。
下一个穿的比杨宝莲还朴素,且姿容不是特别鲜亮,林雨桐就试探着问,“左娴雅?”
这姑娘起身,“是!学生左娴雅。”
“你为何做女官?”
“女官有俸禄,学生家境窘迫。”她面无表情,说话平铺直叙。
林雨桐:“…………”挺有个性的学生,“你祖父是左光斗。我记得,你祖父拿到的俸禄跟大博士几乎一样。”大博士可是亲王的俸禄,各种赏赐加起来,真的不少。真不至于他的孙女直言她的日子窘迫的。
左娴雅垂下眼睑,“祖父说,本只是做到为臣的本分,怎可坦然受赏!又说家中儿孙于朝廷无功,怎可厚颜安享其成?祖父说,而今他活着,一家子能靠着他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可他终究是要去的。等去了之后,没了这些钱财,家中靠什么过活呢?”可以花钱买很多的地,但是超过五十亩的地,是要收税的。尤其拥有土地越多的大地主,收税一档接着一档,交税之后,还得分给佃户三成,其实主家能留的真不多了。要是这么过也行,好歹有积攒。可近些年天不好,风不调雨不顺,地里的庄稼今年收了明面又不收了,收成受限之后,发现要那么多土地并没有那么大的好处。
很多人家都去做生意了,可父兄们又瞧不上商贾之事,也真不会做营生。
考书院呢,又屡屡不中。只小叔因为祖父的原因,恩赏进了书院,这些年的官当的也是平平无奇。家里的人口多,自己的曾祖父曾祖母还活着的,祖父有兄弟四个,迄今还没分家。今年兄长都添了孩子了,也就是说,一个府邸里,五世同党住着呢。又刚好赶上自己这一代的兄弟姐妹婚嫁,家里真的拮据的超出想象。祖父说不给就不给,除了奉养曾祖父母,下面的儿孙他真不管。银钱都拿去匿名捐了,修水利去了。
林雨桐是真不知道这一点,这个左公呀!她叹了一下,示意这孩子坐下,安抚的拍了拍她,“回头我给你祖父去一封信,这位老大人呀!”
说着,就站在吴应莺的边上,“你呢?为什么想做女卫!我知道你出身武将之家,会些骑射,除此之外呢?”
吴应莺红了脸,父亲谋划着,能不能进宫入太子府,哪怕不是太子妃,做个侧妃也成呀!可刚才听了其他人说的,她知道,这些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因此就道,“学生钦佩左良玉左将军。”
林雨桐就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论这话是真是假,她都夸,“那我盼着,数年后,也能再出一位女军机!”
郭东篱眼睛都亮了,娘娘是说会大用她们吗?
林雨桐路过她的时候,拍了拍她,“你的情况我知道了,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郭东篱,以后处的常了,再慢慢了解了。”顺便又介绍朱谷雨,只说了名字,多余的一句没提。
越是没提,越是证明娘娘对她们熟悉。
绕过娜仁和爱兰珠,林雨桐站在一个极为亮眼的姑娘面前,这姑娘十五六岁,雪白的肌肤,乌黑的秀发,养的极其精致,那福身的动作做的也极为漂亮,露出衣袖的手指,饱满纤长。什么是眉如远黛,什么是鬓如青山,这姑娘就是了。
她一开口,那声音如黄鹂初啼,那般的婉转动听。她面含浅笑,语气轻柔,“学生刑沅,见过先生。”
刑沅,陈圆圆,这便是陈圆圆了,果然是极美的。
林雨桐看了她一眼,就叫她的名字,“刑沅?”
是!学生在。她抬眼迅速的看了她一眼,而后羞涩的马上垂下眼睑,微微一侧脸,不与人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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