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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六尚局与内侍省里,每隔一炷香响三次鼓点,所有的内侍与宫女鱼贯雁行,穿戴,洗漱,整齐划一又略显拥挤,冷漠又默契。
白牧先熟练地跟着鼓点完成每天既定的动作,洗漱,整理,用餐,检查仪容,松霜浅绿的公服不带一道皱褶,前额鬓角脖颈儿上的头发一丝不苟,洁白的靴子边不沾一个泥点子,然后去自己当差的宫殿前应卯。每一天都如此地相似,只有每天鼓点响起时,细微不同的天色能够让他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赵懿萱对他来说是个十分新奇的存在,有时候她很早就起了,缠着紫竹教她些拳脚功夫,有的时候通宵看话本,第二天日上三竿也不起来。皇后娘娘很少拘束她,但是还是会有看不过去的时候,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去床榻上在她背上和后股上拍两巴掌,她也会撒娇耍赖,隔壁玉英阁的主子也会时不时来,跑去逗弄没有起床的她,会被她用靠枕扔走。后宫里的人私下里都说玉涧阁这位太懒散,听说以前在潜邸也不讨官家的喜爱。
至于那天的噩梦,赵懿萱不提,他便也再没有问过。
初到玉涧阁,他们当值时除了日常洒扫也就是闲聊,赵懿萱也爱听着他们闲聊,眼神无害地追着每个人来去。直到,白牧先在平时他们值夜的抱厦里,柜子下层发现了一个陌生的包裹,里面是一套浅绿色的内侍衣服,外加一个内侍省的腰牌,写着毕云帆。他也没有犹疑地又放了回去。公主们的衣物首饰由六尚局下辖的司衣和司饰们管辖,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清点,添置,想必是公主情急之下藏在这里的,毕竟除了她,大家都有腰牌。令他困惑的是毕云帆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大内皇宫大致分为前朝、后宫和东宫三部分,一般的宫女与内侍腰牌是可以出入这三个地方的,过门禁需登记以备查验,国朝严格限制宫妃们的活动范围,未经准许是不允许出后宫的,这也包括了未出阁的公主。
这包袱并不怎么隐蔽地放在抱厦,其他人进退都是十二分的小心,除了梦夏,她原是王府的一等女使,父母也略有薄产,跟玉英阁的主子关系也是极好的,甚至有时跑去玉英阁玩耍,赵懿萱从不管束她,只是她自己并不勤于玩些簪花投壶之类的游戏。
这包袱时在,时不再在,过了半个月,玉涧阁的粗使宫人和小黄门里一共换掉了三个。
白牧先并没等来什么更复杂的测试,也没有大撒金银的收买,只是悄悄换掉了几个多嘴的人,想来一套能进出前朝后宫和东宫的内臣行头,应该有皇后或者官家的默许,此事上多嘴,非蠢即坏了。他虽然心里不曾放松戒备,却也觉得玉涧阁里的人亲近了不少。
梦夏最近家中事忙,常常出宫,这一日正赶上她休沐出宫去了,白牧先早早进入玉涧阁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内侍身影,是赵懿萱换上了藏在柜子里的那套衣服。草草用过早膳之后,赵懿萱便神秘兮兮地对白牧先说“今日陪我出去一趟?”
“今天日头足,外面肯定很是燥热,殿下是想去哪?”他下意识看了看天色。
“去资善堂,今天卫太傅来讲学,我要去听。不用报备,我有腰牌。”资善堂是设置在东宫的讲坛,这衣服就是为了去东宫准备的?
赵懿萱手里还翻着几页揉得有些旧的纸。白牧先凝神观察了一会儿,纸上是三司职能名称,只听她嘴里在默背着:三司设三司使一员,另设盐铁副使、度支副使和户部副使。盐铁之下设七案,即兵案、胄案、商税案、都盐案、茶案、铁案、设案,掌矿冶、茶、盐、商税、河渠和军器
后宫东侧,出临华门向南是长长的甬道,头顶没有树荫遮挡,全部暴露在七月的太阳下,蝉鸣惹人燥,赵懿萱皱着眉,白牧先却兴致盎然。
自他入宫的那一天起,快有十个年头了,从没有在大内随意走动的自由,在内侍省的内书房读书和习武,每天都是固定轨迹,是不能出内侍省的。派遣到福宁长公主那里之后,虽然梁辰有许多藏书给他看,也去街上采买。可是依律内侍不得着常服办差,穿着只有内臣才有的浅绿色公服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惩罚。
现下赵懿萱也穿着这松霜浅绿,大摇大摆地走在甬道正中央。而白牧先没有按照内侍省里练了千百次的样子,低头颔首紧贴宫墙地轻步快走,而是跟着她闲散地走在路中央,走在太阳下,帮她看着纸上需要记的内容,听她背着:度支之下设八案:赏给案、钱帛案、粮料案、常平案、发运案、骑案、斛斗案、百官案,掌管财赋之数
向东一转就到了东宫的门口,“殿下,一会儿,臣在资善堂外等你,还是在里面候着?”
“嗯跟我一起进去吧!我坐我哥后边,你跟严勇站一起就行,这样你也能听见太傅讲课。”
白牧先神情一滞,她说太傅授课?她觉得他也可以去听?赵懿萱对他内心的波澜毫无察觉,嘴里还在默念着纸上的内容。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着,指尖微微发麻,心脏微微收紧,感受着命运的枷锁在松动,于是他任凭头顶七月的骄阳温暖了他的皮肤与血肉。
“这老头有时候说话难听,还阴阳怪气的,你别往心里去就是了,我跟我母亲都受过他的冷言冷语。”赵懿萱边整理着自己的袖子说。
“臣,不太明白,是太傅介意公主去受教吗?”白牧先自然想得到是什么难听的话,他感受到了赵懿萱的好意,甚至是歉意。
“受教这事还好吧!我爹娘都默许了,那老头翻了两个白眼也就没说什么,他也不是介意教我。我觉得,他是因为我母亲也是曹氏这件事情,念叨女后远政,阉人误国之类的。毕竟大娘娘也是曹氏,我哥这边还没娶亲,现下国朝的外戚都姓曹!”赵懿萱摊了摊手。
“不过那有什么办法,当年我爹爹是先帝养子,娘亲是皇后养女,皇帝子娶皇后女,两个人成亲是当年给三皇子生病冲喜的,谁也没想到三皇子最后还是夭折了,先帝后来再也没得一个儿子,就轮到我爹爹了!”
“公主慎言!”白牧先下意识看了看周围零零散散的宫人内侍,低眉敛容,鱼贯而过,赵懿萱却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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