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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宫议事殿,已然残破不堪。
大殿中央的位置,影子双手握着匕首安静的立着,在她身边,蓝衣中年人跪在地上,表情痛苦,他身下的地面石板碎裂,鲜血正从他的膝盖处不断涌出。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唯有殿外的风,带着从天而降的闷雷滚滚,穿堂而过。
三大宗门掌教各自表情严肃,身后一众弟子却反应各异。
金剑门一众弟子见广郡与离郡对峙,尤其是苍颜剑宗弟子齐齐御剑而起,不少人便也自发的御使起了飞剑法宝,或者将符箓暗捏于手,只是看见自家掌教没有任何表示,才稍稍停歇。
听风阁一众弟子之中,那些先前已经接受了离郡邀请成为护官的入围者各个蓄力防备,其余弟子也一个个与金剑门弟子拉开些距离,越发的靠近了离郡方面。
只有逍遥谷的仙子们一个个事不关己,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冷眼旁观,一如她们的掌门一般。
百兽山众人则在掌门红霄子的带领下与永昌郡众人汇于一处。
直到这个时候,永昌郡太守孟娇阳才似是忽的反应过来一般,飞快的看一眼一脸淡然没有任何表示的云百楼,又看一眼面色同样冷淡的洛川,想要说些什么,酝酿了几次,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晏思语此刻反倒没了话说,安静的好像眼前的事情已经全然与他无关了。
云三山脸上肥肉颤了几颤,最终只是冷笑着看了洛川一眼,在他身边,云百楼的眼中同样只有洛川,谁都没有说话。
洛川冷漠的看着那蓝衣中年人膝下的血水流成一滩,才终于动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天空中和暗地里不知道多少飞剑法宝和符箓法术的指向下,他孤身而出,一步步走到大殿中间那蓝衣中年人的面前,一脚踩在他早已跌落在地的雪白折扇上,在那里留下一个鲜红的脚印,然后一伸手,蓝衣中年人便觉左手一轻,那水晶球一般的晶石便飞到了洛川手上。
“呵呵呵”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的蓝衣中年人张开嘴,有鲜血从他口中溢出,让他脸上的笑容显得惨淡而阴森,他扭曲着面庞,费力的将头抬起,仰视着就在面前的洛川,“离郡太守大人就是如此让天下人心服的吗?!”
“洛某从来没有想过所做之事要让天下人心服,”洛川一边看向手中晶石,一边说着些让大殿众人目瞪口呆的话来,一些哪怕是自称出世的山上修士,也不敢轻易否定的看起来绝对正确的东西,“信我敬我者,洛某无以为报,那便是天塌地陷,我也站在他们身前,如此而已,不信我不敬我者,我又何必非要让他心服?!”
蓝衣中年人一滞,随即冷笑道,“自古圣王者,首重明德,其次明理离郡太守处处用强,滥用私刑,内不明于从属,外不明于天下人,不明则无信,已经是败亡之道!!”
洛川此时已将那晶石中的影像大略看完,闻言低头斜瞥了他一眼道,“原来你竟还是个读书人,只是一肚子的书都读到了狗身上,你悖逆安阳是为不忠,嫁祸同袍是为不义,身小人而坏盟约则违礼,作小吏而陷太守则乱法,如此狂徒,本太守若不依礼法惩处,才是为人族败亡之道开了先例!”
“哼我违忠孝背礼法,也是舍身护道!”蓝衣中年人面色发白却再现疯狂之意,瞪着洛川吼道,“你以卑劣之法哄骗了听风阁钟掌门之女钟韵仙子的身子,以此逼迫钟掌门携听风阁投你离郡,如此作为,便是不违忠义,不违礼法了吗?!我一个小人之躯,违忠义背礼法,你杀我便是!你一个堂堂太守,又该如何?!又该如何?!!”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殿之中再起波澜。
广郡、安阳郡和永昌郡众人还只是面色复杂的看着场中的洛川窃窃私语。
离郡众人则多现惊色,只有千雪和花语以及秦万松等熟悉洛川为人的才不由皱眉,其它的便是南风和苏一鸣听闻此事都忍不住满脸诧异的看向了洛川。
金剑门和逍遥谷的弟子们齐刷刷看向了听风阁众人,已是惊疑不定。
听风阁众人则直接炸开了锅,便是长老风尔都忍不住看向了面色苍白的风清子,只有为首的钟舒夜仍旧是一副平静模样,不见丝毫喜怒。
“违忠义?背礼法?”洛川忽的嗤笑出声,将殿内的嘈杂之声压下,他将手中那水晶球一般的晶石举了举,忽的话题一转低头突兀问道,“我且问你,这显像晶石是何时录入?!”
“就在昨天入夜时分!”蓝衣中年人毫不犹豫道。
“昨天入夜时分”洛川抬头踱步,根本不顾殿内如今各方紧张混乱至极的气氛,径直走到了广郡众人前方,他将那显像晶石拿在手里上上下下的抛着,只隔着一丈远的距离,看着云百楼的眼睛微笑了好半晌,一言不发。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两人之间流转,各自思量。
气氛再次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洛川才忽的转身,在一片静谧的大殿中走回到那蓝衣中年人身边朗声道,“本太守与钟姑娘相识于离郡,相知与兴城,男未婚,女未嫁,干你p事!!”
一言出,议事大殿之中登时又静了几分。
在已经没有了几个人注意的位置,云百楼嘴角似乎微有上翘。
而在更加隐秘的地方,孟娇阳身后的书生微微低头。
“至于说逼迫钟掌门携听风阁投入离郡,更是可笑至极,”洛川走到听风阁众人面前,将手中晶石递到钟舒夜手中,接着转身看向殿内众人,“若本太守真要以此要挟,何至于等到今日此时再由你这种跳梁小丑出来搅扰?便是光明正大去听风阁别院提亲又如何?!”
“只不过公是公私是私,钟姑娘很早便与我说过,她父亲不仅是她的父亲,更是听风阁的掌门,在他做出选择之前,我们不能让此事叫任何人知晓,以免影响了钟掌门的判断,”洛川看着殿中蓝衣中年人脸上无声的笑,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那笑意冰冷彻骨,“就是这样一位纯真善良的好姑娘,仍是被这世俗间污了心肠的狗东西们盯上了,我能怎么办呢?”
“我只能让所有伤害过她的狗东西们”他一字一顿轻声道,“全都付出代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