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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五百八十章 特别的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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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口呼吸,却觉得嘴里有些咸味,还有血腥味,不知何时,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她忽然很想跑回正堂,当面问个清楚,脚下只动了一下,便又硬生生忍住了。回去又如何?他是定天王,有明媒正娶的夫人,还有受封朝廷的正妃,自己早已嫁为人妇,如今还有了孩子,自己凭什么去问他?过去的终究不会从头再来。

她很伤心,原以为自己早已看淡了过往,不会哭,想不到当听到这番话的时候,眼泪会如此的肆无忌惮,擦了又落,掉了还掉。

他娶了凌依依,自己答应冢宰府的提亲,嫁给章泽柳。那个时候她知道自己心有怨恨,便想作践自己。成亲的时候看到他强颜欢笑的模样,她的心疼得如同千刀万剐,却也有几分畅快。后来为了救她父亲,他不远万里赶回卓城,布局设谋,杀人如麻,几乎献祭了大甘两位王爷的命,其中一个还是先帝的亲弟弟小福王,就为了救回杨万里。他没说什么,只是做了,所有人都说他重情重义,要保住自己麾下重臣,不过她知道他确有这份心思,但是比起这个,她的分量更重。

所以那个时候起她就不再怨恨他了,他不曾争过,自己怨他,可是自己不也一样没有争过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开了就好。再后来就是那首惊艳绝响的琴音刺沁寒,让她知道他心里的愁和伤。那一晚,章泽柳醉倒,他抱了她,这也是他和她此生最亲密的时候,也是离得最近的时候,但也只是抱了一下便即松开,毕竟那时候她已经是章泽柳的妻子。也正是在那一晚,她才知道章泽柳对她用情如此之深,足以羡煞旁人。人该知足,她也该知足,本本分分做章家的少夫人,然后小心翼翼地帮他。再后来,那杯没喝的酒,本来以为他和她都再无心结,就像那些游侠美人,相忘于江湖。

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他一个人孤单独行,走在这个世上最黑暗的路上。若一个人日日夜夜都记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如果是她,杨柳烟觉得自己一定会疯。

他知道她的愁,而她却从来不曾真正知道他的伤。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声音不大,但是却裹着无尽的愤怒和悲伤。

“因为我自私。”

“什么!?”杨柳烟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着谷梁泪。谷梁泪苦涩一笑,“因为我自私啊。”过了好久,谷梁泪才缓慢说道,“他中了暗器这件事除了我没有别人知道,而我也才是此番回来卓城前刚刚知道的,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啊。我觉得他活着每一日都在受苦,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止一次的恨他,不止一次想抱着他一起死,省得他再这么苦。我也怕我有一天会熬不过去,便想拉着你一起受这份煎熬,对不住。”谷梁泪歉然叹息,轻轻拢了拢秀发,低声说道,“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对你,对章公子,对他都不公平的,可是我也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女人,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想还有人能记得他。”

“他如果不在,这个天下会有很多人记得他。”杨柳烟喃喃说道。

“但是你只有一个。”

“我在他心里是那个特别的人吗?”

“在他心里,你和我一样,或许也和这大甘的百姓一样,今日我告诉你此事,不是想求你做什么,男女之间那些俗世之情,他看得开,你亦看得开,放得下,你还是章府的少夫人,他也还是大甘定天王,唯一所请,便是莫忘了他。”

“王妃不用说,我也会记得王爷。”

“嗯,多谢,今日之事还请你保密,任何人都不能说。”

杨柳烟沉默片刻,吐出一个好字。

“回去吧,再晚些章公子怕是须得睡在弃名楼。”谷梁泪轻轻一笑,杨柳烟脸上闪过一丝羞恼。早前李落不在卓城的时候他就偷来弃名楼,信他不敢做什么荒唐事,不过哪个女儿家听了不气恼,只怕到现在章泽柳都不知道为何自己回府之后第二天抄书的课业都会多出一倍有余。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正堂走去,谷梁泪在前,杨柳烟在后,快到的时候,杨柳烟忽然压低声音说:“如果是我,多半没有勇气说出这些话,人都自私,换做是我,我只想他属于我一个人,我不如你,王妃才是他的良人,谢谢你。”

谷梁泪轻轻一笑,没有回答。进了正堂,章泽柳已经醉得头晕眼花,却还在拍着桌子要与李落一较高下,李落自也不甘示弱,趁着章泽柳手脚酸软,一只手捏着他的鼻子,一只手拎着酒壶,向他嘴里滴酒,不曾用灌的,怕呛死他不好给杨柳烟交代。珠儿在边上抱着已经睡了的麟儿,一脸无奈地看着两人。甚好,堂下无人起哄。

正堂前两个女人没有进去,不约而同站在门前静静地看着他们。

“像个孩子?”

“是个孩子。”谷梁泪笑着摇摇头,“而且还长不大。”杨柳烟也笑了,岁月如梭,白驹过隙,他到底还是年少时那个少年郎。

堂下溯雪也在,看见谷梁泪二人回来,急忙向李落小声说了一句。李落抬头一看,忙不倏扔下酒壶,装模作样地拍了拍章泽柳头顶,责备说道:“让你少喝些,又喝多了吧,不成体统!”

章泽柳哼哼唧唧说不出话,舌头打着结,口水横飞,到底没说出一句整话来。

“啊,你们回来了。”李落摸了摸鼻尖,脸上也沾了酒气,略略有些淡红。

杨柳烟走近章泽柳身边,小声唤了几句,章泽柳半应不应,嘴里还在念叨着:喝,满上!杨柳烟柳眉倒竖,一拍桌子,喝道:“章泽柳!”

这一声堪比晨钟暮鼓,方才还醉得东倒西歪的章泽柳一个轱辘站了起来,擦了一把脸,陪着小心说道:“啊,柳烟,你,你来啦,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