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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孟云祥压低了声音，又往厅外看了看，才继续说，“万兄应当知道，陛下继位之前，先皇仁政……”
所谓“仁政”，不过是个美化的词罢了。先皇，也就是严帝的父亲平帝，说好听点是仁爱之君，说难听点，便是一个无所作为，躺在前朝历位君王的功劳簿上的咸鱼。平帝一心只求炼丹成仙之术，把国事全扔给朝臣，以致养大了一些权臣的心，也让九州的一些地方势力渐长，不再把京里的皇权放在眼里，明里暗里做起了土皇帝。
也因此，平帝薨亡之时，地方乱了那么一阵子，很多人觑着机会，意图谋反。只可惜，年仅十五岁，并甚少露面的太子，竟是个完全不同平帝的狠角色。在平帝薨亡的翌日，就登基继位，先占住了名号，再软硬兼施，稳定住了京城，把握了京郊及周边的三个军营，据说还“请”了一些留守京中的外臣家人进宫，祭祀平帝，庆贺新君。
严帝登基的故事，民间也传了一箩筐，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便不知了。只是平帝爱做甩手掌柜，却几乎是人人皆知的。
阿橙自然也听说过一些平帝的“咸鱼”事迹，听到孟云祥美化为“仁政”，暗地里嗤笑，这书呆子原也会这些伎俩，并不呆啊。
“先皇仁政……对各地方的节度使和官员皆下放了不少权力，陛下如今想要做些调整，自然便遭到了反弹。污蔑陛下的人品倒都是小事，如今有些地方，都在传陛下的新政，会导致当地税收加剧，他们啊，想撺掇着老百姓反对呢。”
“原来如此。”
阿橙并不是只顾自己吃喝玩乐的人，这些事情，自然懂得。反倒是被点了状元之后，每日里被困入御书房内，对外面这些事，知道的少了。
阿橙微微阖目，长长密密的睫毛如鸟儿的黑羽歇息，安静而沉默。高挺的鼻翼，倒比一向被人称清秀的孟云祥还秀气，再往下，顺着精致的人中线，是比寻常男子更嫣红湿润的上唇峰。
孟云祥忙收回目光，拿起桌上已经冷了的茶水，作势放在嘴边，低头轻轻抿喝了半杯，才又开了口。
“我今日来，就是想提醒下，万兄恐怕会成为有些人反对陛下的靶子，如今是街头巷尾散布谣言；以后还会有什么，我也预料不到。”
“我知道了。谢谢你特意来提醒我，也谢谢你信任我。”
室内气氛一时有些凝重，阿橙笑了下，道：“想起来我借你的书，看了还没还呢。”
孟云祥这才终于抬起头，朝阿橙看过来，眼神有些迷惑。
“那本《侠客游记》啊，那么珍贵的古籍，你竟是完全忘了不成？”
“那本，已经给了万兄，就是万兄的了，哪里能再收回去。况且，也只有万兄，才值得拥有那本书，我这样的书呆子，除过进京赶考，几乎没离开过胶州，实在是惭愧！”
听他竟自己叫自己“书呆子”，阿橙又被逗笑了。阿橙一笑，孟云祥的脸便又红了，他这般爱脸红，很是有趣，倒让阿橙郁闷的心情又消散了些。两人说了点闲话，就说起翰林院要着手编纂《大凌地理志》的事情。
据说翰林院特意找到了出自九州的九位翰林，孟云祥也入选了其中，只是目前还未定下具体章程，只是初步选了人。
阿橙听得高兴，黑眸里洒满了星光。
“孟云祥，我也要参与编纂《大凌地理志》，明日我就再去求求陛下。到时候，我们就能一起共事了。”
“好！好好好！”孟云祥的眼里，也满是亮光，全没了刚来时的疑虑和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