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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她躺在村里祖传旧房子的床上,高烧不退。
婶母在厨房煎药,叔叔送村医出了门。
温妮在自己房里睡觉, 利亚一脸郁闷地坐在客厅里。
药煎好摊凉了, 婶母端入房中, 唤醒海心喝药。海心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随后一觉睡到天亮。
一天后,她的烧就退了,也是拼个年轻。
午夜, 她与叔婶秘密谈话。
“叔叔,婶母, 我打算一个人离开,悄悄地走。”她说道。
“可你一个人在外怎么生活?”婶母哭了起来。
“你准备去哪儿呢?”叔叔也忧心地问。
“我也不知道,”她叹道,“但你们放心,我有外面的生活经验, 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们保重好自己身体就行了。”
“你是最好的孩子。”婶母哭着道。
叔叔叹息着, “是我们没能力,才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叔叔, 别这么说……”她忽然也有了想哭的感觉,而此前她以为她的眼泪已流干。
“其实,面对一百万金的房子, 我和你叔叔曾犹豫过。一百万金啊,我们平时听都没听过这个数字,”婶母抹泪慢慢地说,“我们就想是不是应该劝你接受安希伦王, 他是我见过对女人最有诚意的男人,哪有男人愿意送女人一百万金的房子,即使是王,也没听说过。还长得这样好看,心胸也宽,听说被你用石头砸,外加被你打了一顿都没与你计较,可说是万中无一的好男人。虽然他不止一个情人,但哪个贵族没有两个以上的情人,连平民都未见得只有一个妻子。可你叔叔说,不管是这一百万金的房子还是这个男人,都怕你驾驭不了,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我接下来说的你不要生气,海心,你外貌身形中等,家世背景就不用谈了,年龄还放在那里,而像安希伦王这样几乎各方面完美的男人,恐怕你无福消受,硬是强求,只会折你的福,引来灾祸。”
海心诧异叔婶竟有这样的见识,别说普通平民了,就是高阶贵族在面对一百万金和做王的情人这么大的诱惑前,也很难不动心,但叔婶竟能冷静思考,不强求她攀高枝。如果安希伦真是万中无一的男人,那她叔婶也是万中无一的叔婶。
而婶母刚才说的话,可能也是安希伦顾忌的。他知道他们条件相差巨大,所以不轻易给她过多资源和财富,但也就注定他会对其他女人更好,给别人更多的资源,她接受不了。
这道题注定是无解。
“我和你婶母自小都是读书长大的,”叔叔这时叹道,“虽说没挣下多少钱,但自认也是懂一点人生道理的。不止一本书里都写过,强攀富贵有时是灾而不是福。”
叔叔出身教师世家,很年轻时又做了教书匠,学究气质浓厚,极有底线和信条。
或许不管在哪个时代、哪个地方总会有这一小撮人不会轻易被富贵权势所迷,坚守自己的信仰。她的叔婶应该就属于这一小撮人,她很幸运。
婶母接着说道:“所以为今之计,竟是走为上计。”
叔叔也点了点头,“是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天午夜,她就秘密出发了。利亚和温妮早已熟睡,叔婶悄悄在后门送她。
“叔叔,您听我说,要装作我仍发烧在床的样子,至少要坚持三天。”她说道。
叔叔和婶母点了点头,又对她叮嘱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同她告别。
纷扬夜雪中,她穿上厚厚的纯黑连帽长衣,戴好连帽,很快没入黑暗中。
两个月后,霍曼王城。
刺眼的阳光照在青色碎石的大街小巷上,散发阵阵热意。炎热的夏天已经来临,但王城的夏天很短,只有两个月,之后便是短暂的秋天,接着是漫长的冬天。
海心软软地躺在简陋的小床上,她已经生病一个多月。
很久以前看过一本书,里面有很多人口述情感故事。其中有一男子谈到当初与恋人分手,表面上装作不在乎,但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男子生了一场重病,反反复复地发作,直到一个多月后才逐渐好转,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她现在也是这样,反反复复地生病,不断地发烧,烧退,又感冒,感冒好了,又有点头痛,头痛好了,肚子又不舒服,整天病恹恹的,提不起一点劲。
现在大姨妈又来了,且来势凶猛,痛得她都直不起腰,只能在床上躺尸。
“海心姐,你今天怎么样了?”
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面容姣好,梳着两条发辫的年轻女孩提着一个食篮走了进来。
靠在床头的她懒懒道:“比昨天好多了。”
“那就好,先喝碗红糖水,我特地用生姜熬的。”
“谢谢。”
喝过生姜红糖水,她觉得小腹似乎舒服了点,感叹道:“多娜,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别这么说,”多娜拿过她手中的空碗,“我现在只有你一个朋友了……”忽然低泣起来,“是你救了我。”
她抚慰似的摸了摸多娜的瘦薄后背。
一个多月前,她和多娜在霍曼王城不期而遇。多娜欣喜万分,大叫着她的名字冲过来,激动地抱住她。
两人坐在破旧的石头广场的石凳上聊天,她才惊悚地得知老板娘竟已过逝了。
多娜哭着说:“是我害了母亲。提塔尔的黛纱王妃和她的兄弟们对旧部贵族穷追猛打,三天两头就在中心广场焚烧被捉住的贵族们。而我曾经在公爵家做过侍女,还与公爵私生子有过暧昧关系,母亲担心我会被连累,就带着我逃出了提塔尔。在海船上,母亲不知怎么生病了,每天咳个不停,被水手们发现了,强令我和母亲下船。下船的地方正好是霍曼王城。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但这里的医师水平又不高,一直治不好她。有天晚上雪下得很大,我在一家小酒馆做女侍应,她担心我的安全出来找我,结果又被一辆飞驰的马车撞了,当天晚上就过世了……”
多娜说着大哭不止,她劝了好一会儿,多娜才逐渐平静下来,问起她为何来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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