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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菜时,步之遥帮走神的周以寒点完了,他硬是全都吃下,留现金结账。她目送他走出餐厅,看他步伐不稳缓慢走远。
回到家,步之遥牵了金豆去外面玩,她抛出飞盘,金豆屁颠屁颠去接,叼住飞盘跑回给她。金豆原本懒得接飞盘,看派克总是第一时间接住,它也学会了。
朦胧的灯光下,只见金豆奔跑的身影,她在秋千处坐,任它在花园里嬉闹。
有电话打进,她接起,来电是物业:“步小姐,是您或者朋友叫的跑腿吗?有个骑手刚到小区门口,说找您。”
毕竟是服务业,她这边回绝了,骑手不好交代,步之遥猜是周以寒找的,她只需通知周以寒叫他别送,不必为难骑手,便说:“是,叫他进来吧。”
电瓶车驶入,一路开到步之遥家院子外,她去签收,骑手捧着纸箱说:“你好女士,我帮你送进屋吧。”
看骑手搬纸箱毫不费劲,步之遥伸手要拿:“这很轻吧,感觉没装什么。”
“是下单人要求的。”为证明确是客户要求,骑手腾出手拿手机,点开订单,“女士你看。”
“备注:希望能将物品搬到室内,给其他人也可以,别让她搬就行,谢谢。”步之遥念出备注,确定它出自周以寒——不准她搬东西,哪怕没重量的纸箱。
“那好吧,麻烦你了。”她对骑手说。
骑手离开,步之遥拿刀划开纸箱,里面是只药箱,她打开,若干瓶装盒装的药物。她随手拿了瓶叶酸,拆开包装盒,瓶身上用胶带贴了纸,上面写着药品功能、服用频率和注意事项。
她再拆,其余的药品和保健品信息也都写全,字迹工整清晰。
药箱最底下有封信,步之遥取出展开信纸,这次,周以寒的字歪斜又凌乱,但仍能辨认:【遥遥,该买的我都买了,不知道你们之前有没有备孕的计划,没有的话你更要按时吃,别落下。
记住,你首先是你自己,是没任何头衔后缀的步之遥本身,其次才是谁的恋人谁的母亲,别一味为孩子付出而忽略你的感受,也别让自己受委屈。
新婚礼物等我想好再送你,祝你幸福,万事顺意。】
信的结尾,信纸被泪水浸湿过,已然凹凸不平,字迹也随之晕开模糊,步之遥抚着发皱的信纸,放它在唇边轻轻吻了下。
她能想象到,周以寒强忍心碎查询药物,去药店买齐,再依次写下服用说明,将它们装进药箱里,最后在写信时流泪的场景。
这是因她而生的、脆弱易碎的美感。
他的每一行文字都传达对她的爱,步之遥反复读着信,她倒在床上,脸贴着信纸,陷入她迷离的梦境。
配合调查的流程告一段落,步之遥和项鸣泽的订婚宴如期举行,早晨两人检视过场地,在酒店开了房间暂歇。
“小泽,辛苦了。”步之遥抱住项鸣泽柔声安慰。
人设塑造得很到位,这几个月来,即便项鸣泽暗中做空项德辉的公司,在项德辉那儿,他也仍是临危受命能力有限的年轻人,给他小公司能经营得好,大公司就未必了。
何况,他还要陪伴复健,有时还通宵陪护,相比项逾泽的粗心,和沈霜哀怨的念叨,项德辉心中的天平已明显偏向项鸣泽。
因此当项鸣泽来告知订婚,并说想通过父亲邀请一些宾客时,项德辉爽快答允,用自己含混不清的口齿,打电话给商界的朋友们。
订婚宴是个幌子,它是场庆祝仪式,要不是项德辉生日在年底,步之遥和项鸣泽都想借寿宴搞事情,哪需要拿订婚来当借口。
“不辛苦,我身体很棒。”项鸣泽伸出手臂给步之遥枕,“陪我躺会儿。”
“场地满意吗?上次是我沟通失误,没早敲定风格。”步之遥轻声说,“对不起,我也才知道。”
当年项德辉先把沈家吃绝户,接收资产人脉,而后看中了项鸣泽的母亲,他谎称单身接近她,还特地办了场假的订婚宴哄骗。
从小在乡村长大的单纯女子,没见过这般追求的阵仗,又被项德辉安排在闭塞的生活空间,没有与外界接触的渠道,得知他是有妇之夫并与之决裂时,她已过了能流产的周数。
她积郁成疾去世后,遗物里有张假订婚宴的照片,只留了有她的那半,后来项鸣泽听闻自己身世,那张照片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反正订婚宴是假的,加上他们忙,步之遥就说把场地交给专业的工作室来设计,突出庆祝氛围为佳。不料工作室设计的中式风格,与那张照片上的有相似之处,项鸣泽当场心理阴影发作,晕倒在地。
“这不怪你。”项鸣泽调整呼吸节拍,来平复自己,他笑,“我怕说了我恐婚,你就不会选我演戏了。”
虚假的“订婚宴”,红色的照片浸透母亲的血泪。二十余年的阴影,让他恐惧和婚姻有关的全部,比如选场地、检查婚庆用品和挑服装。朋友或合作伙伴要办喜事,他都提前排好出差行程,来躲避出席。
除非是和步之遥,他还能稍微忍耐一会,但也没多久,命运在暗示他,他的最佳位置,是她出轨的对象。
“我们是盟友,最稳定的盟友,要一起开香槟的。”步之遥手覆上项鸣泽的拳头,安抚他的紧张,“怎么可能不选你呢?”
得到步之遥的亲口认可,项鸣泽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他摸摸她的小腹:“他当真了?”
“他当然当真了。”项鸣泽要挠她痒痒肉,步之遥拍开他的手,“谁叫你不把话说全的。”
从餐厅见面直到昨天,步之遥每天都通过助理传话,向周以寒表达拒绝,但他仍每天都派人来送吃的,多半是下午的水果或蔬菜沙拉。她下令他不听,又不想浪费食物,只好吃光。
“他……”呼吸放缓,项鸣泽望向别处,他避开步之遥的目光,低声说,“他前一阵托人送了份食谱给我,还夹了字条,说他请营养师制定的,能补充孕期营养,也符合你的口味,叫我做给你吃。”
“某种行为”的那番话,是他存心刺激周以寒的,如他所愿,他把情敌刺激到疯狂拍门,冒着大雨去给他们买套,发狠砸破玻璃弄得满手血,再灰溜溜回北京,重病入院。
他以为这样他就成功了,没想到周以寒转而关照步之遥的生活,丝毫不介意尴尬的处境,竟真想照顾她和不存在的“孩子”。
抽出胳膊,项鸣泽翻了个身,又面朝下闷住自己。他话里透着酸味,向步之遥抱怨道:“将来,要是你跟别人结婚了,我真怀疑他会抢着来当小三。”
自认周以寒已被她打造到极致,步之遥猜不透他的下一步,只当小三似乎不够带感。她问项鸣泽:“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食谱里附了二维码,我扫了,是压缩包。他录了很多做菜的视频,带字幕的,有道饺子他说你爱吃,还教了包的方法和酸菜馅配方。”周以寒做的越多,越对比出他的落败,项鸣泽纠结之余,选择对步之遥坦诚。
让家里厨师包过酸菜馅饺子,步之遥尝了,没周以寒包的好吃。都说爱情是自私的,他却把他最擅长的教给项鸣泽,难道他的爱情就那么包容,包容到能对情敌毫无保留吗?
想得出了神,步之遥发着呆,到项鸣泽转回身,他手垫在她脑后,塞过枕头:“早着呢,睡会儿。”
请的人不多,小宴会厅内选用偏西方的派对式布景,来接待宾客,步之遥挽着项鸣泽手臂出场,微笑优雅而得体,宛如一位性情温和的淑女。
“我去接我爸他们来。”项鸣泽说。
今天是项德辉中风后,首次在医院外露面。昔日纵横商界的项总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要坐轮椅靠人推,肢体摆动时,划出无状的线条,尽管部分宾客在电话中听出病情,但亲眼见到,他们仍震惊不已。
“大、大——”项德辉张开嘴,极力想发表他的感想,头一偏,一股涎水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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