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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廖安民的信里面,他遇到的那群流民们比秋叶听说过的惨了十倍不止,为了用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这些人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礼义廉耻都被抛弃了,都不能称作人了。
这一路上廖安民他们不敢做一点好事,那么多人在路边哀求着施舍一点粮食,廖安民从来不肯施舍。因为这个时候只要拿出来一点点粮食,瞬间这些饥饿的流民会将他们撕成碎片。
秋叶不算经历过饥饿,日子过得最艰难的那几年是前两年,那个时候只是吃不饱而已,就这种吃不饱的状态,已经让秋叶觉得百爪挠心看见什么都想去啃两口了,更别说现在没有一点吃的。
在极度饥饿面前,造反也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廖安民在信里面说了流民的事,也说了各路造反大军的事。
去年爆发的各路反王如今已经不再为饥民伸张正义。去年他们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聚拢了势力,占领了城镇,但是进了城之后却不想再出城。劫掠了大户人家,抢夺了人家的女眷,同时也霸占了人家的存粮,能吃饱的还是反贼里面的头目,那些跟着反王起事的兵将能得一星半点儿的粮食,也仅仅够维持温饱而已。
这些人目光短浅,只顾着眼前的纸醉金迷,等到朝廷发来一纸旨意将他们招安,承诺不再攻打他们。这群人麻溜的投降了朝廷,如今这些人都已经是朝廷的大员,代替皇帝牧民而治天下。
这一路上廖安民没少受这一些人的盘剥,好在廖安民常年在外边做生意,认识了不少当地的人,一路上靠着各种关系,再加上各种打点,到了京城的时候好歹财宝还有一些。
到了京城之后,廖安民找了客栈住下。
京城里面和外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外边饿得易子而食,但是京城里面却还是一个太平盛世。街上叫卖的人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百姓也脸色红润,看得出来他们都过得不错。甚至京城里面看不到多少面黄肌瘦的人,都是一些胖胖的财主和招摇过市的豪奴。
廖安民站在客栈的二楼,打开窗户向下看,看到下面街市上一片繁华太平景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天下已经糜烂成这个样子了,京城如此繁华太平究竟是做给谁看的呢?
就在廖安民叹气的时候,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一队。
廖安民转回身问道:“怎么样?人还活着吗?”
“活着,他们兄弟两个关在大牢里面,据说有同乡和同年打点倒是没有受太多的罪。只是两家府邸的家眷快要饿死了,而且经常有不少人去敲诈勒索,日子过得相当凄惨。这家的老管家带着我们上门拜见,倒是挺受欢迎的。”
廖安民笑了一下,“咱们是来救他们命的,自然会欢迎咱们。这件事不要拖太长,时间拖得太久了我怕生出什么变故来,我已经派人打听了那太监在外边儿宅子,明天咱们就去送礼。”
只是这礼如何送也有一个讲究。
就在廖安民想着明天该怎么送礼的时候,另外一路人马回来了。
“主管,廖主管,我们见到了那太监的侄儿……得到了一个消息。”来人跑得气喘吁吁,气都没有喘匀呢,急得手足无措,廖安民看他这个样子敏锐的觉得这消息很重要。
“快说。”
“那太监的侄儿跟我说,有个姓周的官儿在皇帝面前乱说话,说咱们神女长得相貌极美,并且出生的时候天上群星闪烁,有算命的说这女子命相主贵,谁娶回家谁能得天下!”
说前几句的时候廖安民已经皱起眉头了,最后一句说完,廖安民气的跺了跺脚。“还是朝廷大员呢?嘴碎的跟后宅里面的婆子一样。周?和刘家那个老妖婆是一家的吗?”
“应该是!”
“糊涂,什么叫做应该是,再去打探。对了,跟那太监的侄儿说,我明天一定要见到那位安公公”。
“安公公的侄儿说了,一般人见不了……”
“你就说,咱们愿意把星苑的盐矿双手奉上,是所有的盐矿。”
廖安民说完,周围的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心想主管这是疯了吗?盐矿有多么重要,就是它们这些跑腿的都知道,怎么白白的送给了那老太监!
廖安民瞪了一下眼,“快去。”不这么说,那老太监根本不会见自己的。再说了,就算这个时候自己敢送他敢收,将来的好处,贩卖私盐的银子,这老太监能拿到手吗?
也不看看盐矿现在在谁手上,吃进去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吐出来。如今别说皇权不下县,恐怕圣旨连出京城都难,这老太监在京城里面人家敬他几分,到了山阳郡,这老太监算什么东西?!
果然这个消息让安公公的侄儿非常心动,晚上就传来消息,说是明天下午安公公就要出宫。
廖安民也不考虑该怎么送礼讨人家欢心了,这个盐矿比多少金银珠宝都重要。明天只要把契约奉上就行,至于契约——当然是假的了。
廖安民到晚上还在考虑明天见了那老太监之后怎么说才能显得比较真实?只是时间不等人,一转眼一夜过去了。廖安民白天对着几张契约看了又看,看完了之后又把今天要说的话反复推敲了一遍,提前吃了午饭,就带着人早早的去拜访安公公。
安公公下午才能回来,但是廖安民提前去了安公公的宅子里和安家的侄儿聊天儿。廖安民走南闯北见的比较多,又因为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行商,无论说话做事都带着和气。
刚开始的时候,廖安民一直陪着小心,安公公的侄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后来觉得廖安民这个人倒是挺有意思的,于是两个人说的很开心,眼看着半下午已经过去了,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安公公这才坐了轿子回来。
这和廖安民想象中的太监一样,动作阴柔,面白无须。穿着一身绫罗绸缎,脸上的表情十分阴沉。
廖安民赶快大礼参拜,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
老太监翘着兰花指刮了一下茶沫,哼了一声:“你这几个头磕的倒是挺实诚的,听我侄儿说,你是替廖家的兄弟来求情的?”
“是,廖家兄弟是我们的乡亲,他有个兄弟在老家,身体太弱来不了,所以我就替他来给您赔礼道歉。他们兄弟俩那是读书读傻了的……”
说到这里老太监又冷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发言:“看你这人磕头诚心,咱家倒是愿意和你多说两句。咱家一向是与人为善,和那一些老大人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咱家是无根之人,这辈子也求不了其他的,只有两件东西感兴趣。第一就是银子……”
廖安民赶快点头,飞快地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掏出来了一沓地契。“来的匆忙,也没有弄个盒子装起来,求公公见谅。”
这太监身边的侄儿迅速接过来看了看,对着太监点了点头。老太监就对廖安民说:“你果然是个实诚人。事儿还没办呢好处就先送来了,起来吧,给他个墩儿让他坐下。”
廖安民点头哈腰的谢过之后恭恭敬敬的坐下去了,老太监心里面满意,“咱们接着刚才说,第一爱的是银子,第二就要看态度是否恭敬。那天是咱家生日,本来是大喜的日子呢,皇上也高兴,可偏偏那姓廖的让咱家下不来台,这也太可恶了。传出去咱家被宫里面的太监外边的大人齐齐嘲笑,这口气到现在都没咽下去。”
可能是真的很生气,这老太监把杯子往旁边一扔,心口起伏不定。旁边伺候的人赶快上去帮他顺气。
廖安民就赶快站起来,又磕了几个头,“您消消气。”
老太监翘着兰花指,“起来吧!你的目的咱家也知道,让他们两个丢官滚回老家也算是出了咱家这一口气。行吧,这事儿咱家同意了。”
廖安民赶快谢恩,老太监使了一个眼色让侄儿过来,“好孩子,拿着地契让外边儿的相公们看看是不是真的。”
老太监的侄儿赶快点了点头出去了,老太监让周围伺候的人也退下了,把一杯新茶端起来,接着翘着兰花指刮茶沫。
“他们廖家咱家是知道的,家里面不说是穷酸吧,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本来咱家是不想搭理你,可是你居然拿星苑的盐矿做礼,这可真是大手腕儿大气魄。”
廖安民在旁边陪笑着。
老太监又接着说:“皇上知道的消息没那么多,可是咱家却知道不少消息,星苑县前些日子是不是换主子了?那姓周的老头因为这个气的上蹿下跳,这两天一直在皇上跟前进谗言呢。”
“其实这才是小的来求您的真正目的,廖家的兄弟也不过是捎带着。
这事儿小的知道,是他们周家图谋刘家的产业,刘家的子孙不服,又将他们周家的人给杀了。这是狗咬狗一嘴毛的事,不知道怎么的牵扯上了我们家的少主人。
唉!我们家的少主人年轻不知事,仅仅13岁,又是一个女公子,我们家也不过是有三五十亩地,在外边儿做点儿小买卖糊口,稀里糊涂的被周家惦记上了,连个说理的地儿都没有,这事儿还要求求公公,求公公替我们家少主人说说话,她就是一个乡下毛丫头,真没那个福气进宫伺候人。”
这老太监冷笑了一下,“三五十亩地?可不止吧?”说完之后眼神锐利的盯着廖安民,“这毛丫头何德何能,居然从老母手里接了衣钵?你若是讲不清楚,今晚上走不出我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