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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春容回过神直面他时,手中已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他尝了一只,忽然便找到了答案。
先前他觉得,带一个人走在未来的路上太过麻烦,不如只带着一把刀。此刻他却觉得,倘若带着春容,他便能时时刻刻吃饺子,他的刀还可以帮她剁馅儿,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一盘饺子下肚,他说:“我为你赎身。”
厨房里切菜剁肉、水沸锅鸣,连炉灶里的柴火都要噼啪两声,各样声音混杂着。春容站在祝眠身前,分明近在咫尺,看得到他唇齿开合,却听不到他说些什么。
或许是听到了,却无法相信。
待她醒神时,人已在宦娘的小佛堂门外,祝眠在她身旁。二人身上还残余有厨房的烟火气。
宦娘见来人是他,诧异转瞬即逝,笑迎二人进屋。
小佛堂内檀香味浓。
祝眠向着神龛,怀抱着饮血无数的刀,面对慈悲垂目视众生的佛陀。
“公子寻老身何事?”宦娘奉茶,茶香亦被檀香压下。
“赎身。”
“赎身?”宦娘惊讶地看向春容,想自她神情中寻出合理的答案来。春容低垂着眉眼,仿佛出阁那日,悄然静立于瑶台之上,但又似乎全然不同。
七夕瑶台,她静静地等待着结果,然而无论结果如何,于她而言并无区别。今日,她仍然静静地等待,或者说,她有些期待,期待着今日的结果。
等待与期待依稀相似,但全然不同。
“为她赎身。”祝眠重复一遍,“开个价码。”
“公子没在说笑?”
“没有。”
“此前谢公子要为春容赎身。”宦娘自然不敢擅自做主,便重提谢华君之事,“十万金。谢公子信誓旦旦,但如今,春容仍在软玉楼内。”
“所以你开的价码是十万金?”祝眠转眼看她,“这世上最值钱的人头,也不值十万金。”
宦娘笑道:“值不值得,自然要看公子的。”
“我既没有十万金,又要带她走。”祝眠提起刀,“只是不知道,你的脑袋值不值得十万金。”
“公子说笑。”宦娘瑟瑟,心中慌张却故作镇定,脚步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老身年老色衰、人老珠黄,早已不值钱了。春容芳华正好,哪是老身能比的?”
刀刃已在宦娘眼前。
宦娘又道:“公子且三思,要知道,软玉楼内的女儿们的身契一概都在老身手里,皆是在衙门哪里上了籍的。若想脱了娼籍从良婚配,需得老身去办。公子这一刀下去,砍了老身的脑袋不要紧,可也要将春容永远钉在那娼籍册子上。”
至此,春容方才稍有动容,轻抬了抬眼,目光落在祝眠的刀身上。
如宦娘所言,一刀斩落一颗脑袋不难,可她却要永永远远录在娼籍册子上,即便祝眠带她离开,她也仍旧是娼。
刀尖前逼寸许,祝眠道:“说什么娼籍良籍。衙门官府的文书里绝找不见我的户籍,可江湖中有谁不知道祝眠这个名字。”
宦娘又退半步,躲开刀锋,讪笑道:“公子不在意户籍的事,倒不妨问问春容在不在意。”
他持刀立着,侧首看向春容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