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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志没敢再说什么，默默退出了厨房，回卧室躺下了。在被窝里躺了半天，李大志还觉得手脚都是凉的。
不知过了多久，李大志听见关门声，倪晓霞出发了。
天还没有亮。现在是夏天。
“妈的！”李大志又骂了一声，却不如往日洪亮了。“小崽子要找警察，臭娘们儿还他妈直接动刀了！都他妈反了！操！”骂完，李大志又睡了。
倪晓霞刚到地铁站，那个长得好看的小年轻又在等了。
“早啊大姐！”小年轻乐呵呵跟倪晓霞打招呼。
倪晓霞慌忙停好车子，说“不好意思，早上稍微有点儿事儿，耽误了一会儿”，小年轻笑说“不打紧，就是为了吃煎饼，昨儿加班都没吃宵夜，真有点儿饿了”，倪晓霞忙说“好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她的小摊位开张不久，因为食材新鲜，味道也好，已经有不少固定客人了。有时候菜用完了，客人就让摊个饼，有时候面用完了，客人就让摊个鸡蛋饼，出摊儿这些天，倪晓霞就没有剩东西的时候。
开了火，倪晓霞等着锅热起来，小年轻也不急，站在旁边玩儿手机，时不时跟倪晓霞聊两句。
倪晓霞问他“住这附近还是在这儿上班？”，小年轻说“都不是，上班儿路过”，倪晓霞有点儿惊讶，说“你们上班儿真早”，小年轻捋了一把头发，笑嘻嘻道：“我刚下班儿”。
“啊？”倪晓霞不觉有些惊讶，想着这小年轻比她儿子大不了几岁，可真是太辛苦了，不由得问道：“你干什么工作啊？”问完又觉得自己多嘴了，闹了个大红脸。
小年轻道不介意，指了指自己的小轿车，透过车窗，倪晓霞看到一顶藏蓝色的帽子。
这种帽子，眼熟啊！这是……
“城管啊？！”倪晓霞勺子差点儿掉了！要不今儿就撤了吧！以后别来了换个地铁站吧！
江明月也愣住了，生怕自己早饭跑了，慌忙解释说：“是警察是警察！您别怕！”
自打那天路过这个地铁站，看到李梦泽在帮妈妈支煎饼摊，江明月就成了这儿的常客，平时还负责帮同事“代购”。
倪晓霞抿了抿嘴唇，勉强笑了笑，面色依旧有些白。她垂眸看了一眼小液化气罐，心里盘算的事情，一刻都没有忘记过。
锅热得差不多了，倪晓霞开始做饼。她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于是继续跟小年轻聊着天，随口说了一句：“警察，也挺辛苦啊……”
江明月点头，说：“刑警是累点儿。”
刑警！倪晓霞的鸡蛋脱手，连蛋带皮一起落在了面饼上。
“啊不好意思！我给您重做！”倪晓霞慌忙收拾起来。江明月没多想，笑着说“没事儿没事儿”。
倪晓霞重新摊好一张饼，等待成型的时候，她注意到小年轻的车。倪晓霞认得那个车标，那车很贵，小年轻家里应该很有钱。
江明月看看倪晓霞，又看看自己的车，大概猜到了倪晓霞心中所想。
江明月从小习惯了，内裤都要穿名牌的，小石头他们几个都这样，江明月也没觉得这是高调招摇。何况，这车是他用“查账奖金”买的，在江明月看来，这也是他个人能力的象征，开着上下班还挺骄傲的。
可是江明月似乎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平常人不会有他那么多“奖金”。
是不是不该开这车来？江明月虽然莫名其妙爱跟李梦泽较劲，但展示财力这种幼稚行为，实在不是他江明月的做派。江明月还停留在比谁长得帅、谁篮球打得好的阶段，似乎也是小学生行为。
倪晓霞只看了一会儿，鸡蛋熟了就开始撒葱花，注意力也不在车上了。丈夫总看不上有钱人，但倪晓霞不，在她看来，各家凭本事吃饭，总得有一辈儿人是白手起家的。想到丈夫终日怨天尤人，倪晓霞就觉得厌倦。
当警察也挺好的。煎饼已经做好了，倪晓霞一边装袋儿，一边琢磨着，要是自己儿子以后能当警察，跟这小年轻一样，不仅有稳定收入，走到哪儿都没人敢惹，也不用担心挨欺负了。
江明月接过煎饼，说“再来俩”，倪晓霞吓了一跳，问他“加个班这么饿？”这是啥工作啊？还是别让小梦泽尝试了！江明月忙道：“我回趟我爸妈家，正好给他们带早饭了！大姐做的饼好吃，我让他俩尝尝！”
是个孝顺孩子！倪晓霞心里一暖，她又想到自己儿子，干活儿都更有劲儿了！
她得努力，多挣点儿钱，好供儿子上大学，等儿子毕业，找个好工作，他们娘俩也能有好日子了！
倪晓霞给江明月多加了俩鸡蛋，江明月要给钱，倪晓霞不干：“几毛钱的事儿，大姐送你的！”江明月也没推辞，又买了三杯豆浆。
临走时候倪晓霞还问他：“考警察分儿高不高啊？我儿子在七中上高中，年级前十，能不能考上啊？”
江明月嘴上说着“没问题”，嘴里的煎饼却突然不香了。这娘俩要干嘛？这么好的成绩上清华不好吗？娘俩一起惦记当警察。
江明月坐在车里，咬了口饼，吧唧吧唧地嚼着，打了个哈欠，右眼流下一滴泪，对着镜子一看，梨花带雨，长得太妖孽了。
昨天的班实在太累了，江明月白天出去跑了一整天，晚上八点钟，酒吧门口又捅死一个。
三中队四人到达现场，张雯发现死者衣服上的刀痕跟身上对不上，符合造作伤的情形。谢无终和温柏舟提了刀上的指纹，发现符合死者握刀刺向自己留下的。法医小周也去了，说伤口确实是死者自己所为，同时，根据伤口情况判断，出血量不会这么小，这里也不是第一现场。
一帮刑警查了一宿，最后发现是一男一女争男朋友，争来争去发现渣男已婚，结果渣男为了向老婆表忠心，捅了自己一刀，扎肺子上了，没救回来。人都死了，仨人一合计，干脆说他是被谋杀的，找保险公司陪点儿钱吧！于是这仨人把渣男扔酒吧门口，伪造了这么个现场。
江明月刚要起车，“当当当”，有人敲玻璃。江明月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隔着车膜，那张灿烂的笑，真的很像遗照。
“蓝记者！”江明月打开车窗：“很巧啊！”
蓝翎琳一点儿不含糊，拎起滑板，摇摇头道：“不是巧，我从你们局一直跟过来的。”
江明月：“……”现在跟踪都这么理直气壮了吗？
“去哪儿？送你一程。”江明月歪了下头，示意副驾。
蓝翎琳上了车，笑着说：“谢啦！你们张队长住哪儿？你能送我去吗？”
“不能！”江明月立马黑了脸：“你要干啥？”
蓝翎琳眼睛转了转，道：“我有情况要反应！”
江明月道：“那你跟我说。”
蓝翎琳看了看江明月，面露难色，道：“可是江警官只是警官啊，我想找队长反应。”
江明月：“……”菜狗早晚也要出人头地的！不对——“你找张雯，跟我的车干嘛？”
蓝翎琳长长吐出口气，坦白道：“我跟她了啊，她把我甩了，她反侦察能力太强了，我只能跟你了。”
江明月：“……”说到底还是他太菜了。“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张队昨天一宿没睡，先别打扰她了。”总之是不会带蓝翎琳去张雯家里敲门的。
蓝翎琳微笑道：“建议你还是带我去打扰一下她，我有连环强奸案的重要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