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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帝声音渐渐稀淡。“自是……去问你自家。”
一问一答的功夫，妖帝身形彻底从云层中消逝。那一袭雪白华美的袍子，在隐没时与白云混作了一色儿，压根寻不出丝毫存在过的痕迹。
玉骨怔怔然立在云头中，许久后，低头望向指尖暗扣的碧绿色妖灵。他毕生修为，在万古妖帝前不过是……不堪一击。
就像妖帝说的，他甚至就连妖帝隐身的法术都窥不破。
若万年前，与南极对峙的不是妖帝、而是他自家，玉骨心底一个抽搐，竟再也想不下去了。
可这场无涯之生总还得继续。
玉骨在空荡荡的南天门外踟蹰良久，徘徊了又徘徊，总也不见有仙兵仙将再来追杀他。云层中水汽湿重，落在衣袖上，就像是全身青云染了泪。
也罢！不过就是奔着自家那一丁点儿残余的念头。
玉骨一念起，瞬间就像是参透了他毕生也没能想通顺的谜底，忍不住扬起头，望着这碧海般的青天长声大笑。
-“好、好！你自去寻当年封印住你的那位，我自去取我自家丢了的念心。从今而后，各不相扰！”
三十三天。
凤宫外。
广和帝尊一袭宽大华丽的袍，赤脚站在雪白娑婆花树下，望着手持银亮双鞭的妖帝忽然勾唇一笑。
-“万年前，我封了你。就晓得有今日。”
妖帝面覆着块似哭似笑的雪白面具，声音雌雄莫辨。“你封了我，取了我的一块妖骨，是否……也早就料到了有今日？”
广和帝尊微偏着点儿头，孩子气地笑道：“料到如何、没料到又如何？左不过是冤债各自有主。”
所以南极中了妖帝的蛊惑后，却痴缠上了妖帝的那一块玉骨，而不是妖帝本尊。
妖帝也笑了。“是了，这才是你凤凰儿……予我的刑罚。”
云层内雷声隐动。
广和帝尊的道侣朱雀叶慕辰面沉似水，杵在广和帝尊身后，涩声请战。“帝尊，请容臣与他一战！臣愿为帝尊的先锋军！”
广和帝尊却一摆手，孩子气地道：“不了，叶慕辰，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私怨。”
再一回头，漫天雪白扑簌的娑婆花树下立着羽族极情道众将军，各个儿都冲妖帝怒目而视。此刻见广和帝尊回眸，纷纷请战道：
-“愿为帝尊一战！”
-“待我枭鸟儿去灭了他的气焰！”
广和帝尊又孩子气地笑，声音里又软又绵，像是这漫天扑簌簌落下的娑婆花雪。“不呢，这万余年来我也不曾好生打过一架，想活动活动筋骨。”
孤身一个闯到了三十三天至高无上的帝尊凤宫外的妖帝忍不住咬牙，手中银鞭甩得啪啪响。“尔等，找死——！”
在上界激战最烈的时候，玉骨已经一阵风似的奔入了下界黄泉。
黄泉路上有界碑。
玉骨在暗赤界碑处倏然回头，碧青色眼眸中若有所思。“……原来，各有各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