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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玉格原本想回棺材胡同问问六姐儿的情况,偏佟佳玉柱又派人来叫她过去。
玉格请佟府的人稍等,让张满仓去把长根找过来。
长根是铁柱的长子, 也是张家村的人,他娘在红福记做绣娘,他爹日常打些零工, 在家里照顾他和两个弟弟,长根长到十六岁时, 便进了花园做工,生活环境很单纯, 接触的人事物有限, 只深深记得当年逃难到京城的苦, 更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 这一切发生了改变。
“少爷。”长根走过来, 学着张满仓的样子给玉格见了礼,正是那日第一个抄棍子上的人, 也是给玉格卸锄头把的人。
玉格笑着点点头,仔细打量了长根片刻, 眼神清明, 身量颀长, 虽然瘦, 但胳膊上很有些肌肉, 腰背也挺得直直的,瞧着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憨勇, 但他虽然不知玉格找他过来的用意, 脸上也没有慌乱, 只是用余光瞧着张满仓的样子, 尽量让自己不要失礼。
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一直局限在花园和家里两处,所以见识少了些,把玉格当成天,又足够信任这个天,所以才瞧起来憨傻了些。
“你今年几岁了?”玉格笑着问道。
“回少爷的话,十九岁了。”答话也像模像样的。
玉格点点头,“那满仓比你年长一岁,你觉得他的差事如何?”
长根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
玉格弯唇笑了笑,果然是个聪明孩子,“我给你换一份差事,你以后就和满仓一起跟在我身边听吩咐怎么样?”
长根还是愣愣的,却连连点着头。
玉格道:“月钱的话,先一个月一两五钱银子,你先试三个月,多跟着满仓学一学,要是能做下来,往后一个月就是二两银子,还有额外的奖赏,你识字吗?”
长根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回少爷的话,认得一些,不多。”
说着瞧了玉格一眼,怕她嫌弃。
“嗯,”玉格点点头,倒是不嫌弃,只是道:“你跟在我身边,还是得识字的,也不要求你有多高的才学,只是常用的字必须得能认会写,这样吧,你和满仓一样,无论你想什么法子,总之学会一个字一文钱,每满一百个字,就可以去寻五姑娘结一次钱,上不封顶。”
长根惊得瞪大了眼,原来识字还有这样的好处吗,“少爷放心,我一定好好学字。”
玉格点头,道:“这个先不急,这是你自己的事,我这会儿有一件事要你去做,你回棺材胡同去瞧瞧六姑娘回来没有,若没有,就再到我小舅舅家去一趟,去看看表小姐回来没有,打听打听是这次选秀出了什么事儿,还是、已经有了什么结果。”
长根忙点头答应下来,去五姐儿那里交接了差事,便往棺材胡同去。
玉格呼了口气,希望只是出了什么意外。
玉格带着张满仓和佟府的人一起赶到佟府时,佟佳玉柱身上还穿着侍卫的服褂,神色阴郁的喝着闷酒。
玉格收回视线行礼。
这么快,佟佳玉柱就已经进宫当差了,看样子,这差当得不大顺利。
佟佳玉柱随意的抬了抬下巴,让玉格坐下陪他喝酒,而后不说话,自己又灌了一杯,捏着杯子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玉格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垂眸小口的抿着,余光注意着佟佳玉柱的神色,却见佟佳玉柱突然暴起将酒杯重重的砸到地上。
看来这差当得不顺利,是有人给他使绊子了。
玉格笑着放下酒杯,又重新取了一只酒杯放到佟佳玉柱面前,帮他把酒倒上,笑问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惹爷生气了?”
“哼!”佟佳玉柱恨恨的道:“一只癞·蛤·蟆,就会在这样的小处恶心人,难怪连阿玛都不待见他!”
看来是隆科多原配夫人生的嫡长子岳兴阿,对了,说起来岳兴阿也在宫里当差,品级比佟佳玉柱还要高上一级,是宫里的二等侍卫。
二等侍卫是正四品,比佟佳玉柱的三等侍卫高了足足二级,官大一级就够压死人,他们两个在一个部门里头,若是不巧,又是顶头上司,那确实足够岳兴阿在不惹怒隆科多的情况下,好好教训佟佳玉柱。
虽是这样想着,但玉格却道:“那爷想好怎么收拾他了没有。”
佟佳玉柱郁闷的瞥了玉格一眼,闷闷的哼了一声,他要是想到了法子,他至于在这处喝闷酒吗,早就动手了。
玉格像是觉出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尴尬一笑,干脆直接问道:“爷说的可是岳兴阿岳大爷?”
“哼。”佟佳玉柱不屑的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
那看来人家的刁难合情合理,或者说是佟佳玉柱自己被人逮着了小辫子。
玉格泄气的摊手道:“原来是爷的大哥,那玉格也没有法子了,爷和大爷,不是在府里,就是在宫里,这两处,玉格都够不着。”
“在这府里爷会怕他?”佟佳玉柱怒道:“就是在宫里,他也不过仗着比爷年长几岁,先当几年差罢了,往后,哼,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有他在爷手底下低头的时候。”
玉格笑着连连点头,“那是自然。”
说完又奇怪道:“爷府里自然不用多说,宫里嘛也是规矩的,怎么就能容得了他公报私仇,欺辱了爷去?这事难道就没有人管?”
佟佳玉柱仰头干了一杯酒,一抹袖子道:“所以爷才说他惯会恶心人。”
玉格这话问开了话匣子,佟佳玉柱从岳兴阿盯着他每日应卯、到安排他刻意和皇上错开,去到皇上不会去的偏僻地方当值、再到毒日头的时候让他到乾清宫前面的广场值班。
“这些日子,爷但凡哪一处没有做好,立时就有人报上去,可这当差迟了、退得早了、躲班避日头的又不是只有爷一个,他以为他不出面,爷就不知道是他了?这么盯着爷的,除了他还有哪一个?”
佟佳玉柱愤愤道:“虽说上官也不敢怎么爷,可这些一条条的记下来,若皇上什么时候想起来过问,岂不是要觉得爷当差不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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