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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顾小龙走过来问叶茜茜：“妈妈，爸爸是不是死了？他死了以后也会变成大山吗？他要是变成大山了，以后还能回来找我们吗？”
奶奶说爸爸没了，爷爷说爸爸去了，大伯娘他们说爸爸死了，妈妈说爸爸在外边赚钱。
一个人只能做一件事情，爸爸只有一个人，他怎么能同时做没了、去了、死了、赚钱这么多件事情呢？
之前叶茜茜还想瞒着几个孩子，先不告诉他们顾国强死了的事，但现在孩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没有再瞒着他们的必要了。
“是的，爸爸死了，他和承志弟弟的妈妈一样变成了大山。”
“呜呜呜，爸爸以后都不能回来了吗？”顾小龙伤心地哭了，眼泪汹涌而出，没办法擦干净。
叶茜茜拉过顾小龙，把他也拥入怀中。
顾小龙哭了很久，连带着顾小虎、顾小豹也被他带哭了，屋里回荡着兄弟三人的哭泣声。
顾承志本来哭得挺伤心的，听到他们的哭声忽然不想哭了，睁大眼睛一会看看顾小龙，一会看看顾小虎，一会扭过头去看顾小豹。
“好了，不哭了，再哭下去你们爸爸该不高兴了。”孩子哭多了伤身体，叶茜茜只让他们哭两分钟，时间一到立刻喊停。
“小龙，你是大哥，是家里的男子汉，你能控制住自己不哭的对不对？”
顾小龙控制不住，吸溜着鼻子哗啦啦掉眼泪。
叶茜茜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你是大哥，要给弟弟们做好榜样。乖，不哭了，不然弟弟们该笑话你了。”
“我还想再哭一会。”顾小龙不想被弟弟们笑话，贴着叶茜茜的脸，用只有叶茜茜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话。
“一分钟可以吗？”
“可以。”顾小龙窝在叶茜茜的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泪水顺着脸颊落到叶茜茜的肩膀上，很快打湿她身上的衣服。
“好，妈妈给你数数。”叶茜茜开始数数，“60，59，58……，3，2，1。一分钟结束了，你还想哭吗？”
顾小龙不想哭了，但他心里还是很难受，想要妈妈再多抱他一会。
他摇了摇头，双手却紧紧抱着叶茜茜的脖子不撒手。
叶茜茜任由他抱着，抱着他抱了很久，很久。
随着顾小龙停止哭泣，顾小虎和顾小豹很快也停下不哭了。
顾小虎还是万事不过心，万事不忧愁的年纪，哭过后该玩继续玩，跑到顾承志这边，拉着顾承志玩掰手腕的游戏。
顾小豹可能是哭累了，带着泪花睡了过去。
“小龙啊，妈妈的脖子动不了了，能让妈妈动一动脖子吗？”
不知道抱了多久，叶茜茜被抱得脖子僵了，肩膀硬了，浑身酸软。
维持一个姿势不动是很难受的，顾小龙抱得也累了，松开手不再抱叶茜茜的脖子，改为整个人窝进她的怀里。
叶茜茜的双腿早就蹲麻了，被他一撞，连人带孩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这一倒，差点没把她的尾椎骨给撞碎。
太难受了，叶茜茜躺在地上不想起来：“小龙啊，咱们在地上躺一会吧。”
她暂时不想动了。
顾小龙跟小壁虎一样双手、双脚一起扒拉叶茜茜，听到叶茜茜的话没有回答，只微微点头。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躺在地上，躺了大概十分钟才爬起身。
顾承志领着顾小虎不知道去哪玩了，在屋里找不着他们，院子外边也没有找着他们。
“小顾同志，顾小虎，你们去哪了？”叶茜茜站在门口大声喊。
菜园子里面响起淅淅索索的声音，随后，两个沾满泥土的小脑袋从篱笆里面探了出来。
小孩子真是不知道忧愁，刚才还哭得稀里哗啦的，才过没多久就开始疯玩了，玩得把自己给弄成小花猫，脏兮兮的。
“小顾同志，你还要给你妈妈写信吗？”
“要的，要的！”顾承志着急，直接从篱笆墙中的缝隙里钻出来。
顾小虎见他钻篱笆墙，也跟着钻篱笆墙。
两个浑身是泥，满头发都是菜叶子的脏孩子一起跑进屋。
叶茜茜拿出纸和笔：“谁先来？”
“我我我。”顾承志往前走两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叶茜茜，“美美阿姨，我先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叶茜茜摊开信纸，拿起笔，“开始吧。”
顾承志第一回给别人写信，不知道该如何写：“美美阿姨，我不会，你可以教我吗？”
“可以。”叶茜茜用左手捏了捏他的脸蛋肉，“写信开头要写称谓，你可以说：“亲爱的妈妈，你好，我是您的儿子顾承志。””
顾承志依葫芦画瓢：“亲爱的妈妈，你好，我是您的儿子顾承志。然后呢？”
“然后就是写你想跟妈妈说的话，你想跟妈妈说什么，就写什么。”
“我知道了！”顾承志重获信心，挺直腰杆子，大声说：“我想你了，你想我吗？爸爸说你死了，变成了大山，不能回来看我了。妈妈啊妈妈，你怎么这么笨啊，大山是没有腿的，你要是变成老虎多好。你要是能变成老虎，你就能回来看我了。”
小孩子的思维发散得快，想一出是一出，很快就把话头扯到吃喝玩乐上面。
“妈妈，我现在有哥哥和弟弟了，我经常跟小龙哥哥和小虎弟弟一起玩，昨天我们玩了官兵捉贼的游戏，我和小龙哥哥当官兵，小虎弟弟当贼，我和小龙哥哥一起去捉小虎弟弟。小虎弟弟不会藏，我和小龙哥哥很快就捉到他了。”
他看一眼叶茜茜：“爸爸和美美阿姨结婚了，美美阿姨长得特别好看，比文工团里面的阿姨们都要好看。还有哦，美美阿姨做的番茄鸡蛋面好好吃，比王婶婶做的要好吃好多好多倍。我好喜欢美美阿姨啊。”
说到这里，他害羞了，用眼角偷瞄叶茜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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