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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您当初就想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就不该让异族生下您的血脉!玉奴也就不会面临今日的困境!育我之父要杀生我之母!我若袖手便是大不孝,我若求劝便也是大不孝!”
“你……你此生做了朕的皇儿,难不成还委屈了你吗?”皇帝怒极,将手中烟袋向司徒酹的头上掷去。
司徒酹并未躲闪,镀金的烟袋锅砸在额头上,犹带着灼烧烟草的热度,白皙如玉的皮肤上顿时洇出一片青紫。
司徒酹不曾想父皇会如此狠绝,悲伤绝望之极,只得没停介磕头:“求父皇开恩!放我娘一条生路!求父皇开恩,放我娘……”
血肉之躯砸在坚硬墁砖上,一声声钝响令人不忍卒闻,而皇帝却被司徒酹的行径再度惹怒,起身走至司徒酹跟前,不由分说抬腿朝他心口踹去,狠声道:“你是朕的皇儿,却只想着你那卑贱母族!满心的妇人之仁,日后怎么继承我千秋大业!”
司徒酹被皇帝踹倒在地,又匍匐至皇帝脚边,急道:“儿子愚钝,不能继承父皇大业,儿子只求父皇您福寿延绵,母亲平安终老!父皇,儿子求您开恩!求您开恩啊!”
说罢便又欲磕头。
皇帝却恶狠狠捏住司徒酹的下颌,逼他仰头看着自己,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朕峥嵘半生打下的江山,你竟不稀罕吗?”
蒲扇一样的手掌打在冠玉一般的脸上,司徒酹再次被打倒扑地,口中一阵腥甜,一抹殷虹顺着嘴角溢出,他怔愣着不敢再动,这才惊觉父皇所言。
“父皇,您、您是说……”
皇帝瞪着他,眦睚欲裂:“古有汉武帝立子杀母,朕今日就为你灭绝你的母族。
“阿鼠莫奚于大周不忠,首鼠两端不仁不义,朕心知你宽厚良善,日后若你遇到被母族背叛之事,必不会如朕一般绝决,与其到时令你两难,不如朕替你绝了后患。”
司徒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白皙佼容上,一抹鲜血从嘴角直流到下颌,看起来凄戚绝美,他凝目盯着皇帝良久,似是迟迟不敢相信所闻所见。
蓦地全身一个激灵,他膝行至皇帝脚边,撕声道:“父皇!您这是陷孩儿于不义!孩儿不要您的江山!孩儿不能成为千古罪人!您把皇位赐给三哥吧,五哥也行!父皇!父皇!孩儿受不起!受不起……”
皇帝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怒吼了一声“来人!”李福惶恐步入,皇帝喝道:“赐九皇子鞭刑!”
李福吓得抖如筛糠,一时无措地愣在原地,司徒酹几乎是瘫倒在地上,似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痴傻了一般看着皇帝。
皇帝看向他,似是在给他最后机会:“你这不肖子,到底想明白没有?”
生身的父亲,大周的皇帝,司徒酹已是对这个男人失望透顶,他倔强地抹去眼泪,重又跪好,一字一顿说:“儿子不才,只求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气绝,怒吼道:“好!朕就打到你清醒为止!”
皮鞭高高地挥到空中,再重重地落到背上,循环往复,似是永无止镜。
欺雪白衣早已破烂不堪,鲜血从伤口渗出,起初还是条条道道,很快便洇成一片斑驳的血肉模糊。
皇帝把头转向别处,不忍心看司徒酹的面容,但却没有命令停下的意思。
司徒酹却一直盯着父皇,目光里并非怨怼或仇恨,而是挥之不去的悲凄和深深的孺慕之情。
他紧咬住唇,起初安静如塑,渐而痛得狠了,便本能地自唇齿间发出难耐的呻吟。
一声声,牵痛了皇帝的心,恍惚还是这孩子小时候,贪玩打碎了御赐的玉瓶,被母亲责打,他也是这样隐忍地哭,只是那时,他看到父皇来了,便挣开母亲的手,向着父皇跑来,嘤嘤地求他庇护。
而如今,父皇还在庇护着他,可他却宁死都要拒绝这种庇护。
疼痛已渐渐耗尽了司徒酹的意志,他神志恍惚起来,那声声呻吟出于本能地变得繁密却微弱,直到身体猛然一晃,他重重地向前倒去。
“玉奴!”
皇帝俯下身去将他接住,李福吓得扔下鞭子上前帮扶。司徒酹在皇帝怀中醒转,如墨的眼睛因惊诧而晶莹如星。
“父、父皇,您适才……叫儿子什么?”
皇帝怔然,是啊,已经多久没有唤过他的乳名了?
“唉,朕真想将你身上流着的那一半奚人之血,统统抽干抹净啊!”
是夜,太医院使姜宾被密传至乾熙宫中,一个时辰后离开;又过了两个时辰,直到寅时三刻,一顶御用肩舆自乾熙宫中抬出,裹着夜色,无声无息地抬到皇宫东北角承欢殿去。
次日,赐死丽妃的口谕便无人再提。
承欢殿里,司徒酹所居西暖阁门窗紧闭,却有不少宫婢御医进进出出,个个儿形容肃谨、行色匆匆,相互间却是半句废话也无。
后宫之中从来就不缺少流言蜚语,好事者绝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然而即使眼线繁密如王贵妃者,得到的消息也只限于捕风捉影。大家最关心的,是姜太医走后,直到肩舆从乾熙宫抬出,中间相隔的那两个时辰里,皇帝的暖阁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令凝嫣意外的是,坤祚宫皇后一向与世无争的端庄姿态,此番却也按捺不住了。
她不知遣走了多少小宫婢小黄门,令他们暗地里四处打探,就连凝嫣这些侍奉在司徒朗身边的宫婢都要受她这般支使,于是,皇后便便走进暖阁,亲自照顾起儿子来。
直到日暮时分,凝嫣并一众仆婢已将乾坤城跑了个大半,却也探寻不出个究竟。
晚膳过后,皇后突然传凝嫣到她的正堂寝宫去,凝嫣预感事态不妙,忐忑不安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