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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疑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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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达震惊得嗓门飙出了三里地:“死了?!”

幕僚意味深长地扯出一声叹:“是,死了,死透了,一刀就抹断了脖子,手法很是干净利落——就是那杀惯了猪羊的孙大娘,都不见得能有这么见血封喉,半点不带手抖……何况杀的还是人。”

这下连徐大人都无话可说了,这些年“花僚”的生意似乎打了有些人的眼,哪怕是那招人烦的长宁侯已经不在了,可北覃卫的刀迟早得南下,他心里明白这天迟早会来,却没想过居然真会有人一早就盯上了他。

兹事体大,关系到北都里的那位“背靠青山”,半点马虎不得,为了防止意外,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去查探究竟。

于是徐达沉默片刻,又说:“要不……你去寻那惑大人庇佑,请他再派几个人去探探风口——”

“我么……”他一咬牙,“得给弟兄们一条活路,只好亲自去请周府的那位痛快点,趁北覃卫还没跳到明面上来,先自我了断,好交个差……总不能这些年光捞好处,不付出点代价吧?”

卫拣奴听说斜对门的周公子撞了邪祟,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一猜便猜出此事多半和封十三有关。

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听见对门周公子他娘气冲冲地找上门:“好你个卫拣奴,你难道就这么看着这条疯狗肆意妄为吗!”

卫拣奴没打算用一顿仰头臭骂来迎接这个清晨,可周娘子显然不是个好对付的,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容不得他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他只好头疼万分地试图解释:“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周娘子怒吼,“是!我儿子抢了你的玉,还弄丢了,这我先前不知道,这会儿替他道歉,要赔多少钱都由你说了算——可你心里不满,不能直接同我说吗?做什么三更半夜地拿刀划他脖子?!”

卫拣奴一愣:“什……”

周娘子见状怒意更盛:“装什么不知情!你不指使,难不成还能是十三这么大点儿孩子自己琢磨出的恶毒法子么!”

卫拣奴:“……”

这他娘的还真是。

卫拣奴头疼归头疼,脾气不好也是天生娘养的。

一连三句解释的道歉话都被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也咽不回去,卫拣奴那为数不多的好性子也就一并磨干净了。

他当即把门一掰,很有些狗熊气概地隔着门缝与她对骂:“骂谁呢你!有这功夫不如回去看你儿子,别这把年纪了跟人打个架还要老娘出头,丢人么?我家十三生得多好,打个架那都是格外的英俊——你儿子呢?他打起架来简直就像一头翩翩起舞的大猩猩!”

这话应该是不要脸到了一个极限,被人直接拿鞋垫抽上脸都是情有可原。

那素来泼辣的女人此刻眼眶却红,怒目瞪他片刻,一扭头走了。

卫拣奴不明所以,待人转身后就很有气势的把门一摔,也走了,好像这样就能当作没被人找上门来骂过。可面子能装,此事却不能不管,哪怕是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别人,孰是孰非他自己心里有数。

哪怕是那小胖子有错在前,也该拧着扭送官府,断没有自己私下寻仇的道理。

他二话不说,叫来封十三训斥,又骂他:“一块玉罢了,没了就没了!我少了你银子还是没能让你使上金啊!非得揪着这事儿不放吗!”

封十三不说话,面上不显,心下却很有些委屈。

他暗自想:“真没良心,那是我送你的玉。”

卫拣奴面沉似水:“不过是几日顾不上盯着你,没想到你现在还真有几分大人样子了,居然还敢先斩后奏……同任不断忽悠的什么?学堂,嗯?还姑娘?”

这话说的就是真生气了,封十三明白这回不能再像从前似的顺着毛捋几趟就行。

封十三斟酌片刻后有问有答,自认是回应得可圈可点,有理有据:“学堂里有只小母猫,这两日恰好发了情,一直在叫唤,秀才说了要把它赶出去一阵子——我那日的确是去送它了,还给了它点肉吃。”

“这什么屁话,说你你还不服气!封十三,抬头,看我,说话!”卫拣奴被他硬邦邦的回答噎得越说越来气,一拍桌子,还没舍得太使劲儿,怒气全攒在了神色里,手下的动静却很轻,“问你呢,我同你说了,北覃卫的人已经到了鼓诃城,你做什么非要为了争这一口意气,就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还敢学着阳奉阴违,以身涉险?就为了块玉?”

不等封十三回话,他看起来也没准备听,骂骂咧咧的不满道:“我这两日见你裤脚短了截,还琢磨着给你裁身新衣裳呢,合着光长身子了是吧!年纪到了长个个儿都顾尾不顾头?”

封十三突然问:“……新衣裳?给我?”

“没你的!”卫拣奴愣是没发觉这小子眼皮子居然能浅成这样,登时歇了火,好没意思地一摆手,“吃奶不服娘,还不如裁了喂狗!”

封十三不再说话。

卫拣奴自己跟自己生气地转了好几圈,余光往旁边一扫,便看见封十三手腕内侧的刀口——有些深,还往外渗着血,看着就能觉到疼。

这样的刀伤他从前也受过许多,深深浅浅,什么样的都有,他知道时隔两日还这副模样,一开始肯定疼得更加厉害。

从古至今,再至将来都是一个道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哭得响的孩子吃得多。可卫拣奴恰好不吃这套,他一听人哭,就觉得烦,反而是一口闷气混着血泪往肚里咽才叫他看得起。

自打封十三进门来,他一句话也没提过这伤,甚至还避开了不欲叫他看。

卫拣奴忽然就心下软了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有仇就报是没错,可你说了有仇就算仇么?何况我还不知道你,有些什么事儿从来不人说,那嘴长你脸上是真委屈。”卫拣奴声音还是硬,可态度的确是缓了下去,“心中清清白白,自古没用,凡事都由上位者说了算,若是不袒胸露乳与旁人看,又有何人会信?”

卫拣奴一顿:“话重了,你憋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