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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盘棋从午后一直下到傍晚也没分出胜负，徐思婉眼瞧天色已晚，就让人直接将棋收了，又吩咐传膳。
皇帝闻言总算强沉了口气，信手抄过一本奏章来翻，口中又一声冷笑：“等她过来，朕废了她。”
步入内殿，他回身关门。皇帝继续走向御案，切齿冷笑：“是朕惯坏了倩贵嫔。”
小厨房的膳都是提前备好的，这边吩咐一声，很快就能呈来。待晚膳布好，姐妹两个一并坐去膳桌边，徐思嫣一扫桌上的菜式就瞧出比前几日又差了些，不由一叹：“尚食局愈发地过分了。姐姐身边的小厨房倒是尽心，明明食材有所欠缺，倒还能做成这样。”
她说得简单，隐去了当中最紧要的部分。但莹婕妤稍稍一想也懂了，不由嗤笑：“你可真是个人精。尚宫局那帮人也活该，早该有人治治她们。宫里得宠的到底是少数，旁的都变着法地被他们欺负，没有那样的道理。”
这一层倒是她没想过的。若往这一层想，该说是皇后失职。
……既然这样艰难，这后位倒不如让给旁人来做。
徐思婉自顾轻笑了声，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案头的一道红烧海参，夹起一块送到思嫣碗里。
“正因不知，才说了实话！”皇帝怒极反笑，“自己满心算计，还有脸怪朕冷落她。”
徐思婉闻言放下书，凝神想了想，便颔首：“近来因故未能在太后娘娘跟前尽孝，是我的不是。请嬷嬷稍候，我这就来。”
一行人就这样一直回了清凉殿，王敬忠眼见皇帝动怒，步入殿门间迅速回眸递了个眼色，示意旁的宫人都留在了外头，自己提步跟了进去，步履匆匆地直入内殿。
“行呀。”莹婕妤应得爽快。然而次日，莹婕妤并未能过来，因为皇帝去了她宫中，一待就是一整日。
“姐姐……”思嫣手足无措地转回头，“我、我看唐榆突然去我那儿，以为姐姐是要我引陛下过来……”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王敬忠又劝了两声，道，“现下想来她已知陛下适才在漪兰阁里了，大概一会儿就要赶来谢罪。到时陛下发落就是，莫要气坏了身子。”
“我凭什么不能怪他？”徐思婉反问，“后宫之中人人见他生恼都只会认罪，又有什么意思？那般纵使能得他宽宥，也不过是下下策而已，只会让他更觉得我的确有过，日后稍有差池，就要新账旧账与我一起算起来了。”
徐思婉眼中凛光微微一现。
待皇帝话音落定，他抬眼一扫，心中揶揄：既要废位，何不直接下旨呢？
不过皇后已那般虚弱，日日既要稳固自己的后位，还要顾及自己的儿子，本也已十分艰难。
“可这怎么能是陛下的错……”徐思嫣连心跳都乱成一团，“后宫算计是见不得光的。姐姐欺瞒他那么多，他……”
她说着生笑，抬了下眼帘，见思嫣仍旧满目不安，摸过她的手攥住，又言：“所以，我得让他觉得我没错，是他错了。这样这错处才能永远被翻过去，你别慌。”
莹婕妤兴冲冲地走进来，笑得花枝乱颤。刚一说完就看见思嫣在屋里坐着，神情一下子愣住。
徐思婉在皇帝离开后可算起了身，好好的更衣梳妆。
只是这份困惑在次日就解开了。
数尺之外的茶榻上，齐轩眉心一跳，想出言制止，却只得闭口不言。
说罢就自顾寻了个空位落座，目光在姐妹二人间一荡，娇声笑道：“我刚才听说，陛下在清凉殿发了大火啦！尚宫局管冰例的宫人一个两个都挨了板子，今日当值的两个更直接打发做苦役去了。原本的尚宫女官连降四级，陛下又降旨从御前另指了个得力的女官去管尚宫局。”
王敬忠心下瑟缩，阖好门见他已然落座，忙去旁边的矮柜前沏茶，沏好就端过去，轻声劝道：“陛下息怒，倩贵嫔娘娘也是不知陛下在……”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摸徐思婉的额头，触了触见不发烧，才松了口气，复又直起身：“我知道姐姐没睡，姐姐跟我说句话嘛。尚宫局那些人见风使舵，又不是我的错，我可给姐姐送冰来了。”
漪兰阁前，曲径通幽的小道上，皇帝一路走得很急，王敬忠领着宫人疾步跟着他，人人都死死低着头，喘气间不敢发出分毫声响。
“你放心就是了。”徐思婉一哂，目光飘向与床榻遥遥相对的窗户。
“过几日？”徐思婉眼波一转，抿笑，“就明天吧。过几日只怕又要忙起来，无暇相聚。”
思嫣皱了皱眉：“姐姐何时变得脾气这样硬？我不知姐姐与陛下之间究竟出了何等不快，可姐姐去谢个罪不行么？陛下从前待姐姐那样好，不会不理姐姐的。”
徐思婉而上的冷意散去，扑哧一声，坐起身子：“我的确是要你引陛下过来。”
思嫣愣了愣：“今日还不曾去过紫宸殿，怎么了？”
姐妹两个摆开棋局下了一盘棋，思婉对棋艺拿手，思嫣总是差着一些，但今日倒也有几步走得精妙，引得思婉赞叹：“长进不小。”
“喏。”莹婕妤指指窗外忙着挪冰的宫人，“这就是缘故。所以我才道是你去告的状，怎的，竟然不是？”
往后一连七八天，他都很“忙”。或忙于政务，或忙于流连百花之间。
他好像突然前所未有地沉溺美色，只消朝中没事的时候，他就会去嫔妃房里。就连几个本不大得宠的小嫔妃也得以在白日里与他一起用膳了，若放在平日，她们最多也只能在侍寝时才能见到他。
莹婕妤扫了眼桌上的菜肴，毫不客气地吩咐花晨：“我也没膳呢，给我添副碗筷。”
徐思婉这才睁开眼，却只烦乱的一喟：“暑气重，一时闷得难受罢了，你不必管我。”
话音未落，一串笑音从屋外传来：“你该听说了吧？好大的热闹，你妹妹可是有点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