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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你我皆是可怜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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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玺云向后靠在椅背上,头一个比两个大,这小兔崽子,简直欠收拾!

他拍了下桌子,对长喜道:“去东宫把太子给朕叫来。”

长喜忙不迭领命而去。

这一去,直直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南宫凛一袭明黄蟒袍,玉冠珠佩,浑身金光闪闪,衬得那股嚣张狂妄劲更加张扬。

楚玺云忍着脾性续了两盏茶,终于在耐心快要磨灭时,才见某只崽子才不紧不慢步入殿内。

茶杯哐地磕在御案上,楚玺云冷声道:“跪下!”

这副架势,俨然是要兴师问罪。

南宫凛不以为意,挑了下眉朝楚玺云身边凑,一手撑着御案,一手挑起楚玺云的下巴,像个登徒子一样:

“美人儿,给爷笑一个。”

“……。”

楚玺云拍开他的手,眉眼裹着冷霜:“你到底要如何?”

南宫凛拧眉状似思索了下,才道:“不如何,难道不是美人你要如何吗?”

他凑近几分,眼神玩味:“你这人瞧着冷冰冰的,唇倒是挺软的嘛。”

这话让昨晚的记忆迅速回笼,楚玺云如玉的双颊渐渐爬上绯红,南宫凛盯着那抹红,笑容痞坏:“哟,害羞了,你这表现,看起来是个雏吧?”

楚玺云:“滚!”

南宫凛立马转身。

楚玺云:“站住!”

南宫凛一屁股往御案上坐:“你到底要如何?”

“下去,站好。”楚玺云推了推他,南宫凛将旁边的奏折挥到地上,盘腿坐着,居高临下地盯着楚玺云,唇边勾着挑衅的笑。

楚玺云真想将这狼崽子直接给一剑封喉。

他抿了口凉却的茶降降火,而后尽量心平气和道:“皇位多得是有人想坐,你若不要,朕帮你自我了断,你既是皇室血脉,就要担起护国护民的责任,断没有逃避的道理。”

“男子汉大丈夫,便是要顶天立地,而不是整天像个疯子一样,做些愚蠢至极的事。”

“你今年也有十七八了,不算孩子了,朕在你这年纪,已是官拜右相,百官之首,辅佐先皇打理江山。”

“只不过因为先皇做事比较妄为,又只管寻欢作乐,他殡天后,朕临危受命,接管了许许多多的烂摊子,太子,你知道江山基业,要打理有多困难吗?”

楚玺云开始打起感情牌:“朕知道你少年心高气盛,但人活一世,总要有所作为,难道你不想接受众人心悦诚服的臣拜吗?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若勤奋好学,来日一定大有作为,朕知你心地善良,定然忧民忧……”

南宫凛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大美人,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说老子心地善良?隔应谁呢?”

“人心险恶,世间都是凡夫俗子,为名为利,都没有一个好东西。”南宫凛凑近楚玺云面前:“所谓名门正道,都不过是别人口中自娱自乐的遮羞布,冠了这名头,显摆起他们的高尚,便有蠢货奉他们为神,死命相护。”

南宫凛的指尖从楚玺云衣袍上的金龙划过,嘴角噙笑:“美人,你虽然高高在上,受万民朝拜,看起来风光无限,殊不知自己其实有多可悲。”

楚玺云定定瞧着他,默然不语。

“每天在这御书房中,废寝忘食处理政务,说难听点,就是在当百姓们的走狗,为他们谋求福利而已,你对他们有用,他们就会爱戴你,尊崇你,但若有朝一日,你没用了,或者说,你失手办错了件大事,失误杀了个大忠臣,届时,你就会被打落神坛,掉落在骂河里,变得一文不值,成为人人喊打喊杀的过街老鼠。”

南宫凛唇侧绽放的笑容极为嘲讽:“比如,你尽心尽力定国安邦,但天下人会因为你体内流的,不是皇室血脉,而将你的付出,残忍地给抹杀掉。”

“你坐在这龙椅上,其实就是在捧个烫手山芋,我若死了,你肯定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说你是想独揽大权,蓄意谋害皇嗣,根本没有谁在意你的功,他们在意的,只是心中那作祟的完美,觉得坐在皇位上的,就是一定要流着皇室正统的血脉,看起来才合规矩。”

这还是自认识狼崽子以来,他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也是最有道理的一段话。

楚玺云不可否认,他说得很对,对得太过不寻常,像他那样年纪又生活在乡野的人,是如何能悟出此番道理?

说得像是深有感触一样。

楚玺云拽住他胸前衣襟,眸光锐利:“你究竟是谁?”

南宫凛没心没肺一笑:“这重要吗?重要的,只要我体内流的,是皇室血脉就可以,不是吗?”

楚玺云抿唇,视线死死盯着对方。

南宫凛额头抵住楚玺云的额头,楚玺云将他眼底的怜悯瞧得一清二楚。

他在可怜谁?朕吗?

楚玺云忽然不敢对上南宫凛的视线,偏头想要错开,又被强硬地掰了回去,只听他一字一顿道:

“你我皆是可怜人,表面风光,实则悲哀,只道世态炎凉是寻常,不过是自我慰籍罢了,与其自己向自己的内心无病呻吟,不如恣意潇洒活着,管它芳名骂名,反正砸在身上不痛不痒,不如随心所欲,岂不美哉?”

楚玺云静默良久,才轻声说道:“世间有善恶,岂可一概而论,若人人都像你这样想,这世间岂不是要乱?”

南宫凛伸出食指摇了摇:“非也非也,要是按老子这么想,天下太平。”

楚玺云拍了下桌子:“不许自称老子,屡教不改是不是?”

随着他的动作,南宫凛觉得整个人向上震了下,可见对方拍桌力气有多大。

南宫凛啧了一声,意外配合地吐出一个“孤”字。

楚玺云捏了捏鼻子,道:“虽然你说了很多言之有理的话,但是,该怎样还是得怎样,回东宫去,朕再宣教习女官过去,不许再欺负人了,听见没?”

南宫凛梗着脖子:“打死老……孤也不学那破规矩,还有那些四书五经等糟心的玩意。”

他高傲地颔首,指了指自己:“孤,天纵奇才,学那些太掉身价了,丑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