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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小院,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泻在我的身边。这算不上一栋豪华的宅子,或者说它实在是寒酸的可怜,连窗户亦是用麻布草草掩住只当成了个窗帘。可这心沉水底的清凉,着实引起了眼前这名老人不尽的思念。他喃喃低语,颤抖的双手吃力的搭在我的肩上对我娓娓道来这一段曲折而又动人的故事。
曾记得也是这样一个月色溶溶的夜晚,一辆驶往异乡的列车缓缓而行。那异乡是何处?没有一个人晓得,他们只知道将要奔赴的是炮火隆隆的修罗场,亦是灼烧人性与生命的无间地狱。
中华民国二十六年,十月十二日,山西娘子关。
冲出战壕的时候,阿晋只觉得兴奋,他大步向前,狂风,还有子弹的呼啸,他都没有一点儿的恐惧。这样的场面毕竟是经历得太多了,阿晋发现自己竟也是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忽然,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背上布满了凉意。于是他猛的一回头,却见战士黄老虎正紧紧尾随着他,只在不远的十来米处。但黄老虎的枪口却又不断晃动着,不时划过自己的后心,于是阿晋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
不过他也没有在意,毕竟黄老虎是从三次围剿时就跟着自己的,可谓是生死兄弟,亲如一家人的。但即使如此,阿晋还是对黄老虎的冷漠与冷淡感到不满。这个兵娃子对待其他战士都很好,且是好的没话说。可就偏偏不买自己这个连长的仗。而且几乎每次战斗他所感受到的恐惧与不安凭直觉来说都来自这个黄老虎,瞧黄老虎的眼神亦是说不出的阴寒。并且阿晋还会时不时的冒出一个念头:这瓜娃子不会哪天给我背后来一黑枪吧?想的这里,阿晋又是一哆嗦。不过很快他便不再去想这件事了。不是因为对黄老虎放心,而是因为战场上枪炮无眼,一不留神,兴许就归了西去见先总统了。哪里来的闲功夫和心思去考虑这些几乎不可能的事呢?
阿晋哪里知道,那黄老虎心里正是这么想的。
当年第三次围剿时,阿晋亲手开枪杀死了黄老虎身为红军战士的哥哥。从那时起,黄老虎便下定决心,加入中国投身伟大的革命事业,并且卧底于阿晋的部队,一来给党内传递一些军的行动状况,二来也为了伺机报杀兄之仇。
愈发接近敌人的阵地了,不少战士都倒在了冲锋的途中。那“嗖!嗖!”声的细长三八大盖的子弹也愈发的密集起来,可这些却都影响不了二人的推进速度。随着脚步的迈动,黄老虎的步枪枪口也在不停抖动,而枪口的前方就是阿晋!阿晋也因此而一阵阵地脊梁发冷,自然而然地,他奔跑的身姿也有些僵硬。前方,日本人已然冲出了战壕,个个亮出银光闪闪的刺刀,似恶鬼般“八嘎呀路”(日本语音译:混蛋)“塔斯卡得”(日本语音译:冲啊)的叫嚣着,真他娘的是一群操着一口谁也听不懂的鬼话的鬼!
白热化的短兵相接之战斗异常激烈。混战之际,黄老虎觉得机会来了,在不停开枪击倒一个又一个敌人的同时,他也在伺机寻找时机向那个他盯了数年的背影开枪的机会。
黄老虎全身出了冷汗,他不知道是紧张?是激动?亦或是兴奋?他终将手刃仇人的机会来了!在这儿开枪打死阿晋,任谁也俱会认定阿晋是死在日本人枪下的。而阿晋也正为了营造这个假相,而一直使用着那把膛线快磨平不太好用但却是日军标配象征的三八大盖步枪。
黄老虎又忽然打了个冷战,是手刃这个“罪有应得”的仇人而使自己感到不安?怎么会呢?眼前这个混蛋不仅杀死了自己的大哥,前些年还杀害了自己的好多同志,是罪该万死的!黄老虎不断的这样自我暗示,他随即又想到上个月组织上下达的命令:深入军中,抛开一切个人恩怨,转而配合军在正面战场上打击日本侵略者。而阿晋又是个战功显著的猛将,再者是他是一连之长。若连长一死,则自己所在的连队岂不是······像这样的有无数个思绪,万千个念头在黄老虎的脑海中打转,交织而过。
终于,他还是举起了步枪,似有些偏,但又偏不离那目标多远,始终是能打到的。黄老虎闭上了眼,心中暗骂:什么狗屁统一战线!中央又不是不知道蒋介石打的如意算盘,到头来还是得和咱们翻脸!这个阿晋此时不除,日后必成大患!骂的还未尽兴,边听“碰!”的一声,阿晋对这自己的方向开了一枪。还未等黄老虎反映过来,他身后的一名日本兵便应声倒地。
就在黄老虎呆愣之际,阿晋大骂道:“嘿!瓜娃子!愣啥呢?快跟上,小心让日本人崩了你!”
从此,抗日战场上多了一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连队,被众多士兵誉为兄弟连。尤其是那个专用三八大盖的士兵和兄弟连的连长,更是情同手足,二人合力,所向披靡。
初春的清晨,风微微扬起轻薄的窗帘,纷纷的雨丝宛若曲终回环,轻轻着落。几声清脆的鸟鸣声将宁静打破,老人笑着睡去,很安详。老人的手指依然触碰着一顶破旧不堪的黄色军帽,我猜他是心里乐着睡去的。因为他的连长终于有了归宿——烈士陵园。